“怎么办?叔公和二伯都在里面,我们……回去可怎么交待?”有人哭丧着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要去报官了,他们留着叔公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二伯肯定是没法活了,我们不报官难道就这么看着吗?”
“不,我们现在不能报官,你们不是已经忘记了那个协议了吧?”
“都怪你,要不是你乱签,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
“……不管了,我们先去报官,他们医馆就该救人,而不是动刀杀人。我们在这里等着人还不如出去击鼓,反正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叔公在遭难了。”
“好,那就先这么办。”
几人商议之后立刻跑出了长安堂。
“等等,你们怎么出来了,方才进去的那个伤者不是你们的家人吗?我记得你,你就是当初那个随顾大夫一起下来的年轻人。”一个玄色对襟长袍的年轻男子从黑影里走出来,眼睛里满是诧异。
“你是谁?”为首的男子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我是附近医馆的大夫,意外经过这里瞧见了伤者,一时好奇就守在了长安堂,想看看他们要怎么做。”男子摆摆手,一脸的笑意,看着很是和蔼。
“你也是大夫?”众人纷纷看着他,不敢置信。
“对,我就是大夫,你们有事?莫不是顾大夫已经救治好了?”
“刚才的伤你看到了?长安堂顾大夫救人的方法对不对?”众人皆是看向他,想要从他的嘴里问出答案。
“我医术粗陋,可不敢与顾大夫相比,再者长安堂一直有秘技,我不敢妄加揣测,不过——”他故意停顿片刻,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又缓缓道:“不过如果是我们这些大夫,会先取出铁耙子然后会缝合腹部的伤口,再加上外用的金疮药和内服的止血清热药,就能治好了。”
“这伤不难治?”
“不难,又不是心口,而且只是刺穿了肚皮,根本不会危急性命,难不成长安堂的大夫说救不了?”
“那个顾大夫将二伯的肚子全都剖开了,还逼我们摁了个手印,说出了事与长安堂无关。”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样的伤若是在其他的医馆,绝不会破腹,破腹可是必死无疑!”
众人一慌,忙道:“我们正准备去报官,不如你去为我们做个见证?”
“不妥,我毕竟和她同为大夫,若是与你们一同前去,倒显得可疑,不如你们报官之后等来人了,我再上前为你们做证,对了,还有其他的大夫,我也可以找他们来,人都总是好的。”
“太好了,谢谢您,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叫我单大夫就行。”
众人再三感谢,才离开。
“长安堂啊,长安堂,居然敢破腹,自以为是华佗扁鹊再世?可笑,可笑,今日定能封了你的医馆!”玄衣男子笑了笑缓步离开。
长安堂内。
“董林,你去拿根绳子给我。”顾清和看了一眼姜医士,他已经被董林扶起坐在一旁了。
“好。”董林转身就往药柜处跑,从下柜第二层处找到了一截颇长的麻绳。
“绑好他。”
董林没有犹豫,立刻照做。
“清和,他们只是不知道我们动手术是为看救他,况且我的伤又无大碍,你这么做于长安堂无益。”姜医士出声劝说。
“不,师父,你错了,他们怎么是不知道?方才我已经告诉了他们其中一人手术的目的,他也签了协议,现在却偷跑过来,打扰手术。而且不仅仅打伤了长安堂的弟子,还打了您,我不能坐视不理,病人是病人,可他们不是,我心里有数。”顾清和看着董林将人一圈一圈的围住,眼眸里闪过寒色。
“你……你要做什么?”老者看着顾清和依旧没有将刀移开的意思,说话更加结巴。
“替他止血,丢到一边。”她不想搭话,扫了一眼,立刻回到手术台。
就算他么方才不知道为什么要动刀,可师父已经去解释了,他们依旧连半句都不肯听进去,那就只能粗暴一点了。
“至少现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董林看了老者一眼觉得还不够,又去药柜里取了干净的布带裹住他的嘴巴。
“这样就不会打扰到手术了。”
不过他也忘记给人止血,撒了些许的止血粉在上面。
“手脚不老实。”顾清和重新换了一把刀,斜眼看人挪动了几步。
“你老实的待着。”董林又取了一截布条,直接将他的脚也固定在凳子上,过后又觉得不安全,围着腰部也裹了几圈。
姜医士看着人快被裹成了粽子,额角一跳。
他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了。
摆了,就让人安静的待着吧。
“姜医士您还是歇着,这里有我和师父已经足够了。”董林见顾清和已经将肠道缝合完毕,看姜医士还准备起身,赶忙阻止他。
“师父,你就待着,我快结束了。”其实还有些麻烦,不过她可以解决。
“师父!”董林双目一颤,指着面前的出血部位。
“该死。”顾清和咒骂了一声,握紧了拳头。
这是出血了。
桑皮线太细,她在尾部缝合的洞口断裂了。
“纱布!”
董林立刻将进过沸水高温煎煮的纱布放置在腹部。
“记住条数,待会儿取出来的时候不能留在里面。”顾清和出声提醒,再次换上针头,准备缝合。
没有虹吸就用纱布代替。
时间在飞速流逝,紧张的缝合后,已经接近尾声。
“好了,推他出去。”顾清和放下手中的针,微微点头,示意缝合完毕。
“青霉素输液。”她对二人笑了笑,让人放心。
闻言,董林去药柜里取出,递给了顾清和。
另一边。
陈掌柜去药材库取来些止血药,准备再让小伙计去煎药房煎药就听前堂守着的伙计通禀了发生的事情。
他一急,将药材塞到伙计手里,自己转头看了一眼,咬牙从库房里拿了把颇长的药耙子道:“有人闹事,让长安堂的所有的伙计全都抄上家伙去。”
通禀的小伙计一愣,嘴微微张了张。
抄家伙?
“你还愣住干什么!快去!”陈掌柜一瞪眼,扛着就往手术室冲。
伙计望着他的背影,回过神来,当即就冲里面喊了一声来人。
后院的灯全都亮了。
陈掌柜急匆匆的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拿着火钳子、棍子、药杵的弟子,竟然颇有喜感。
顾清和看着冲过来的陈掌柜,嘴角一抽。
“怎么样,是谁在闹事?”他扛着药耙子左右看愣住没找到闹事的人。
“人好像已经走了。”董林对陈掌柜点了点示意他先放下手里的药具。
陈掌柜胡子一横,诧异道:“怎么人走了?里面躺着的难道不是他们的家人吗?”
“哦,还有一个人在里面。”顾清和突然响起了角落里的人微微侧身,让陈掌柜看个清楚。
“他怎么这样了?”饶是他现在怒气冲冲也不由的一脸僵硬。
这东西是人?
整个就被裹成了粽子!
“手术中不便打扰,就只能这样了。”董林一本正经的解释,没有半分的愧疚。
“好,就该这样,我们明明就是在救人,可这些人不问清楚,不分青红皂白就闹事,根本就是混账!”陈掌柜的冲脾气又犯了。
“师父被他们打中了颈部,需要些红花油。”顾清和又回头看来一眼姜医士,确认他真的无事才对陈掌柜开口。
陈掌柜收敛的怒意,立即道:“我去取。”
说完转身就去。
“陈掌柜,您知道刚才像什么吗?”顾清和突然喊住了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像什么?”陈掌柜没反应过来,一脸迷茫。
“像山贼。”她微微笑了笑,嘴角上扬起。
陈掌柜嘴一瘪,无奈道:“你们回来的时候长安堂大部分的伙计都回去了,方大夫也带着弟子回去了,这里就留着守夜的十个伙计,而且还有八个在后院,我一听有人闹事就急匆匆赶来了,没像太多。”
说起来,他方才的动作确实不太雅观。
想着,他灿灿将手里的药耙子丢到了一边。
“不,这架势确实可以吓到人,看来以后得让长安堂的伙计人人都带着木棍才行。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能让师父总是受伤。”
她才是那个动刀的,手术是大家一起做的,没理由师父要挡在她的面前。
“好,我明日就吩咐下去,让伙计们都备着。”陈掌柜的眉头染上了喜色。
他走后,董林看了一眼被裹住的人,出声问:“他该怎么办?”
“松了吧。”没等顾清和开口,姜医士先出声。
顾清和倒是没有阻止,现在手术已经完成了她没什么可以担忧的,而且一直这么裹着说不定人真的吓岔气就不好了。
人被松后,已经吓晕过去了。
“他们都溜走了,你得好好坐在这里。”顾清和看他一言不发,坐到了和他齐平的位置。
“不能连问诊金都没拿就先跑了,否则长安堂就亏了。”她算了算这次救治的费用,就有些头疼。
马突然赶路,好像废了,大量的青霉素被用到他的身上,几乎已经是快要将长安堂的库存用完了。
“清和,这次青霉素是彻底用完了吧?”姜医士早在她输液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了。
“嗯,没有了,这可是方大夫大半个月的努力,可惜仅仅只够一次。”顾清和的语气有些低沉。
若是在此期间再有伤者重伤,那她真的可就没办法接诊了。
“不过药就是得有人用才珍贵,若是一直藏着掖着,它也就没有价值了。”姜医士瞧出了她眉宇间的担忧,轻笑着出声。
“能发挥它的作用,也算是不枉费大家的辛苦。”顾清和笑了
“方大夫带领着他的弟子们在做,我们也不能落后,多一双手总是好的,就算现在我们只能做出一点,可以后长安堂人越多,我们就越能造成更多的青霉素。”
“不过他算不算在义诊里?”姜医士陡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要是义诊可就没有诊金了。
“师父,他出事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之后了,不能算在三天的义诊之期。”顾清和乌眼弯弯,双目晶亮。
她是开医馆又不是做慈善的,今日又闹了这么一处,不收诊金绝对是委屈自己。
姜医士笑着摇了摇头,直道她机灵鬼。
“师父,人能不能救活?”董林还是关心目前的情况,青霉素他已经有所了解。
“危险,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看出来的,让他留在长安堂的病房里,方便观察。”顾清和收敛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