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宇撇撇嘴,对翠儿吩咐道:“翠儿,你带着月姑小姐去换套衣服。”
翠儿是月姑嫁到景家以后,婆婆指派给月姑的贴身丫鬟,但两个人的感情一向很好,情同姐妹。
翠儿心里暗暗不平,倘若不是老爷夫人因为炭火中毒身亡,大公子哪来的狗胆休妻。
蓦地,翠儿下了一个决心,走到景宇面前,跪在地上说道:“大公子,翠儿有一个请求,还望公子成全。”
“你先带月小姐去更衣,有事明日再说。”
“奴婢说的事情,正是与少夫人有关,奴婢和少夫人相处日久,少夫人待奴婢情同姐妹,如今少夫人被休,她孤身一人,又不会针黹,如何度日,所以奴婢想赎身去侍奉少夫人,还请大公子成全。”
“哼,好一个有情有意的丫鬟,既然如此,本公子就成全你这份真情,管家,等月姑小姐走的时候,把翠儿的卖身契还给她。”
“不,翠儿,我自身难保,若再牵累你陪我受苦,于心何忍,你赎身我同意,但是,我不希望你跟我走。”
“少夫人,您就让翠儿跟您走吧,好歹翠儿也能帮衬您一把,您要是不同意,翠儿情愿跟老爷夫人去那黄泉路上。”翠儿抽抽噎噎的说道。
景鸿叹了一口气,劝道:“大嫂,还是让翠儿跟你去吧,有她照顾,我们也心安些。”
面对固执的翠儿,月姑只好败下阵来,随了她的意。
两个人走出前厅,月姑把休书递给翠儿,“翠儿,休书你来帮我保管吧,我不想看到他。”
翠儿却误解了月姑的意思,她以为月姑是不想看到休书,点点头,揣在了怀里。
两个人回到房中,月姑打开了箱子,把自己出嫁前带来的嫁妆放进了包袱,打好结,放在了床上,翠儿帮她换上丫鬟穿的孝服。
翠儿瞥了一眼床上的包袱,叹道:“少夫人,你是不是只带了自己的东西,既然大少爷都说了,这房里的东西归你,干脆带走不就得了,你这一走,指不定便宜哪个想进门的狐狸精呢?’
月姑轻叱道:“翠儿,休得胡说,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景家的,我和景宇本来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当初也不是因为景家的家财嫁进来的,如今要走,自然要走的干干净净。还有,以后你就唤我姐姐吧,我已经不再是少夫人了。”
翠儿和她相处日久,熟知月姑外柔内刚的脾气,乍乍舌,点头答应了。
景家是丹阳城的首富,虽然没有什么亲族,但各个店铺,包括官府,都送来了挽幛、挽联,可见景家在丹阳城的地位是多么的显赫。
整个景家大宅,不见一丝红色,就连后园子里那些花花草草,都系上了白布条。一道道门口,一个个院落,都被白色笼罩着。
老夫人生前整日里抱在怀里的大白猫,也穿上了孝衣,到了墓地之后,它就会留在墓穴里继续陪伴老夫人,在老夫人的眼里,这只大白猫,比她两个儿子可温顺多了。
哀乐声声,送葬的队伍开始流动起来,长长地送葬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景宇打幡儿,景鸿抱着盆。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悲痛,一路走,前面的人一路撒着纸钱。
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行人,大家都在议论,为何不见景家的儿媳妇?
两夫妻的灵车都走过去了,也不见平日里疼到天上去的儿媳妇,不禁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
有消息灵通的,暗地里传送着得来第一手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送葬的队伍还没有出城门,丹阳城的人就都知晓了一件事,景家的儿媳妇,被休了。
大金国对待男女之情,不像前朝那样晦涩,只要觉得过不下去,男女都可提出解除婚约,只要到官府报备一声即可。
是以,此律法出台以后,休妻休夫的大有人在,就连当朝的公主,也在律法出台以后休掉了驸马。
因此,百姓传言,这律法就是为了让公主休夫所设。本来就是,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休妻,何时见过女子休夫的?
葬礼过后,月姑带着翠儿从后门悄然出府,回了自己的家,位于城东响水河畔的陵水村,在这里,月姑度过了十六个年头。
世事无常,兜来转去,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