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去,嘻嘻哈哈的,有一个滑倒了,抹着眼泪,巫臣望着这些小家伙,他扶起摔倒的那个,拍拍他的屁股,“跑远了,快追!”这小家伙跑几步,回头向他招了招手,转身跑着追去了。
两个老头在那里坐了闲话,太阳照在他们身上,他们自顾自的说着话,声音轻悄悄的,面上带着满足和一种“单纯的快乐”,巫臣想起女人的话。他走过去,想听他们说什么,见他过来,老头停下了眼睛定定的望着他,“看样子你是外乡人吧。”他点点头,冲他们笑笑。“听说又要打仗了。”他说。“打仗?打不起来的,争来竞去的,还不是黄土一堆?你说是吧。”这一个对着那一个说,“可不是,不过我们君上不是爱争竞的主儿,为了什么虚名,遭罪的不还是咱这些普通的人?”那一个说。“君上怜惜我们,打不起来的。”另一个也附和着,“对对。打不起来。”巫臣冲他们拱拱手,笑笑离开了。
巫臣挑了车帘看,外面黑黢黢的看不清。车子七拐八拐的踅了好一会,终于在一座大殿前停下,听到车外有人跑过来,扯起帘子说话,“先生,到了!”一面扶了巫臣下车。巫臣下得车来,四围望望,尽是一片黑,除了前面大殿里有烛光闪烁。“先生,这边走!”来迎巫臣的人面目模糊,黑影里见他微微躬着腰,在前面引领着巫臣从大殿一侧的门洞里进去,转过几丛绿竹,顺着连廊走到尽头,这人住了脚,“先生,郑侯在等您!”说完向巫臣躬一下腰,巫臣点点头,看着他原路返回去了。另有一人从宫殿里面出来,打着招呼,“可是楚国巫臣先生?”巫臣应着,“先生请!”一前一后进了宫殿。
宫殿里正端坐一人,面容和善,衣装简易,却透露出一种谨严,见巫臣进来,便起身走过来相迎,巫臣连忙拱手行礼,“楚国巫臣见过郑侯!”走过来的便是郑侯,“哎呀,巫臣先生!早先收到您的函文,未曾及时欢迎,先生久候了。”
郑侯扯着巫臣的衣袖,“素闻先生大名,专务于兵马车战之术,今日相见,果然气度不同一般。”巫臣赶忙拱手,“郑侯过誉了!巫臣生性淡泊,并不汲汲于军阵,承蒙楚王信任,做一些营旅小事,郑侯美誉,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郑侯见巫臣谦恭客气,又儒雅端庄,忙拉了巫臣在大殿里坐定,吩咐斟茶相待。巫臣见郑侯诚意殷勤,心中有些好感,想起街头议论,看郑侯时平和亲近,虽说笑意满面,眉目间隐隐又含着些忧虑,也知道是担忧即将发生的战事,思量着如何向郑侯表明来意。
没等巫臣开口,郑侯便说起夏姬来函,“公主的意思我已知道。也曾在朝堂大会与众人商议,颇有分歧,寡人思虑未决。”巫臣听了,知道是楚王私见夏姬转达楚王意愿的事,这件事虽说自己也知道,毕竟楚王没有说给自己听,见郑侯说到这里,便不作声,先判断一下郑侯君臣的态度再适时说话也不迟。又想到夏姬说过愿望返回郑国的话,既然郑侯提及,不如将夏姬心事说与郑侯。
“公主有意返郑。”巫臣望了望郑侯,见郑侯听了低头沉吟,心里便明白一些,恐怕公主心愿会有些阻碍。
“不瞒先生,前番收到公主来函,群臣议论颇多,一则当初先君私下所为,并不曾会晤朝臣,一则传言甚众,只恐……“巫臣听了心想果然如己所料,“当前郑楚交通,关乎国家百姓,朝臣以为公主不宜介入其中。不过,公主意愿返国之事,本为她的私事,郑国上下不会从中作梗。先生意下如何?”
郑侯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希望夏姬参与到这场纷争中来,至于她返不返郑国,他们不表示意见,自然也不会公开欢迎,就是说,你回来可以,但是享受公主的待遇不好办,原因呢郑侯说得含糊,实际上是顾虑到风言风语,等于是与夏姬撇开关系。巫臣明白。
不过,这并非巫臣来郑国的本意,他也并不热望郑国接纳夏姬,事实上巫臣有他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