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金泰只一心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女儿,却没想到女儿会自己拒绝。
她越是懂事,他就越是愧疚,他闺女一定是在外面吃了太多的苦,才会这样的懂事。
“绾儿知道就好,你阿父就是太心急了,想把什么好的都给你才觉能弥补你,殊不知,有些事情过则生非,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什么嫡出不嫡出,嫁的是我耶律王室唯一的公主,这就是最大的体面了。”
李夫人说着,伸出手来,季绾会意,忙去扶了她,“祖母说的是。”
李夫人又去看了一眼贞氏,微微颔首道:“你也别往心里去,金泰这是一时糊涂了,你的位置无人可替,你对耶律王室做的贡献,没有人可以否定。”
这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季绾在心里反复咂摸,也只能暂时放下。
李夫人对她的做法很满意,走远了才对季绾道:“你也别觉得祖母多事,只是你不知道,贞氏母家有多重要,她若是受了委屈,即便她不说,贞家也不会不管的,你是祖母唯一的孙女,咱们是一家人,就像你往后嫁去洛水,洛水的人会因为忌惮漠北而不敢动你一样,你要明白,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说完叹了口气,拍了拍季绾的手背,“你阿父也从不是个做糊涂事的人,今日之事,想必也是情急,关心则乱了。”
季绾点头,不可否认,的确是这个道理。
“孙女明白的,祖母不必担心孙女,孙女享受漠北百姓的供奉,自然也不能只图一己之欲,只要有父亲和祖母的疼爱,嫡庶又有什么重要的。”
回到明珠宫,季绾就看见了笑的一脸麻木的春蝉。
“公主,太王又送了一屋子的宝石珠子过来,说给公主打首饰用。”
季绾也不意外了,父亲总是这样,一觉得她受了委屈,就加倍的送东西过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父亲明白,那些都不算什么委屈呢?季绾摇摇头,觉得还是算了吧,在她出嫁之前,父亲也就这点寄托了,等她一嫁,这明珠宫就又空了,那时候父亲就是想送也没处儿送了。
她有些疲乏,春蝉说宫中做了冰碗,季绾也没有什么胃口,摆了摆手,径直进了内室。
听见动静,殷迟忙把东西藏到身后,季绾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殷迟摇头,季绾却不等他说话,上前夺了他手里攥着的东西。
竟然是一串色彩可爱的五色宝石手串!
“这是何故?”
不过是一串手串,有什么好藏的。
季绾觉得很是纳闷儿。
殷迟耳根不由的红了,这倒是稀奇!
季绾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是送给我的?”
“嗯。”殷迟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先前就说过,到了漠北要送你一串五彩宝石珠子,却到了现在才送给你。”
“那为何要藏着?”
“我瞧着老漠北王送过来的那些,都是上上乘的东西,忽然觉得这东西有些……”
“我很喜欢。”
季绾把手串递给殷迟,“帮我戴上吧。”
殷迟一愣,“不要这个,我回头重新寻一串好的送给你。”
季绾听着,笑着扑进他的怀里,“说什么傻话,你送的东西,只要是出自真心,那便是最好的了。”
正说着,床上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笑,两人回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儿子正满脸笑褶子看着他们!
两个大人,竟然都红了脸!!
“爹爹,娘亲,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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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季绾下嫁洛水的日子也定了,殷迟会跟着送龙宇上漠北的船来漠北接亲,婚期会在九月中举行。
紧跟着殷迟就要跟殷明英回洛水准备迎亲的一应事宜,他这一走,明珠宫里也安静了许多。
不过这次,何槐没有跟着殷迟离开。
长青的病忽然有了变化,听说了殷家即将回洛水的事后,她不小心摔了一跤,伤着了脑袋,段舒工说,或许也就几年的日子了。
何槐知道后,向季绾提出,想要尽快迎娶长青。
“我想带她出去走走看看,这外面的山河,也是她一直想要去的,不论她以后如何,我都会与她相随,绝不抛弃。”
季绾没有想到何槐还有这样的情义,也十分感动,她让长青自己决定。
病愈后,长青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哭着和季绾辞别。
季绾尊重她的选择,也相信何槐寸步不离日夜照顾的深情,她还是给她准备了厚厚嫁妆,让她在漠北出嫁了。
……
日子,或许就是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有些事有些人,终究需要放手。
季绾一袭嫁衣离开漠北那天,她看见父亲转过身去抹泪的背心,兄长有些泛红的眼睛,成了她嫂嫂的龙宇,眉宇间带着初为人妇的春色,以嫂嫂的身份,同她说着祝福的话……
季绾带着采蔻和春婵,还有父亲执意要让她带上的一众丫鬟婢女,上了迎亲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