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盛鸿才回了福临宫。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寝室的门,却见谢明曦慵懒地坐在被褥里,手中握着书卷,看得饶有兴味。
“你怎么还没睡?”盛鸿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搂住谢明曦。
谢明曦抿唇一笑:“闲着无事,一边看书一边等你回来。”目光随意一扫,笑着揶揄:“明日即将为帝,臣妾也得改口叫皇上了。不知皇上感觉如何?”
盛鸿这些时日每天忙碌,操心劳力。每日都在移清殿里忙到很晚才能回福临宫。此时一番欢愉,倒是将心里的闷气舒了出来。
盛鸿靠在谢明曦的耳边低声发起了牢骚:“忙得团团转,累得像狗一样。真不知这皇位有什么可争抢的!谁想要现在拿走,我保准半点意见没有,立刻和你回蜀地逍遥自在去。”
天子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这八个字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如两座大山,没能耐担得起大山的,便会渐渐生出阴郁,脾气越来越暴躁,性情越来越扭曲。也越来越喜怒无常,迁怒他人。
便如建安帝,眼高手低,才能平庸,却不愿也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加倍地折腾自己的手足兄弟,以彰显帝王的威风。到最后,将自己的小命也折腾没了。
谢明曦深深地看了盛鸿一眼,轻声道:“你已走到这一步,再不容你后退。以后这等玩笑话,不可再说了。便是在我面前,也别张口。免得泄了自己的志气。”
盛鸿最大的好处便是听得进他人劝告,尤其是对谢明曦,更是言听计从,堪称百依百顺。闻言笑道:“放心吧!我也只在你面前发几句牢骚,以后不提便是。”
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你今日和皇嫂一起去椒房殿,母后反应如何?”
谢明曦略一挑眉,目中闪过一丝冷意:“母后吩咐,让我写信去蜀地,命人将阿萝接回京城。”
女儿阿萝是盛鸿的命根子,一听这话,盛鸿面色霍然一变,目中燃起火焰:“她要做什么?”
“她是阿萝的皇祖母,能做的太多了。而且手段光明正大,让我们有苦难言。”谢明曦声音还算冷静:“我已应下了。”
“我另外修书一封给林姐姐。林姐姐看信后,自然知道要怎么做。只是,少不得要委屈阿萝一段时日。”
要告病,总得做做样子。
活泼好动的阿萝,要被拘在屋子里,不能出来见人。
想一想那等情景,盛鸿便觉心中纠痛难当,低声道:“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夫妻不肯低头,以母后的城府,定会再想别的办法来刁难你我。”
“我每日忙着处理政事,母后的手暂时伸不进朝堂来,奈何不得我。可你日日都在宫中,我真担心她会故意刁难刻薄你。”
谢明曦淡淡道:“不必担心。她肯定会故意刁难刻薄我。”
盛鸿:“……”
盛鸿的目中露出浓烈的歉疚。
谢明曦看了盛鸿一眼,轻笑起来:“放心吧!我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她要磨搓我,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份能耐。”
“论后宫争斗的手段,我可没输过任何人。”
盛鸿目中歉意稍褪,想了想说道:“从明日起,你身边多带些人,自己也别落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