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策出了书房,信步走到梧桐轩,才一进门,就见温柔与一名婢女对坐在树下,手执黑子,正在皱眉凝想。
其时旭日当空,暖暖的阳光穿透树叶斑驳的照射在温柔身上,将她侧脸的轮廓衬托得分外恬静柔和,陆策不由自主就放缓了脚步。
那与温柔对弈的婢女发觉有人走近,抬眼瞧见陆策,忙要站起身来,却被陆策一个手势给止住了,只得低下头继续不安的坐在那里。而温柔想棋想得太入神,竟没发觉有人站在她身后看棋,直至想了片刻,落下一子,探手去身旁的小几上拿茶,才瞥见陆策的袍角,讶然回头。
“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倒吓我一跳。”
“看你们下棋呢。”说着,陆策微蹙起眉,问道:“你们下的这是什么棋,我竟看不懂。”
“你自然不懂。” 温柔失笑,她哪里会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玩意?不过是坐闷了,拉了个婢女与她下五子棋。这棋初看起来不明所以,其实走法简单得不行,只要两句话说清,是个人都会。
这时那婢女慌忙站起身道:“爷坐,我泡茶去。”
陆策点点头,在她空出的位子上坐下,抬眼仔细打量温柔两眼,淡淡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快睡成猪了。”温柔笑道:“原本以为入夜前睡多了,夜里会走困,谁想躺到床上,听见窗外树叶沙沙轻响,人一恍惚,竟又睡着了。一觉天明,连梦都没做。”
陆策见她神色平静,又低头看了一会棋盘,突然拈起一枚白子,搁在棋盘上,截住了温柔那已连成四子的黑棋。
温柔讶然,看看陆策,再看看那枚白子,觉得有点无语。五子棋的走法虽简单,但没有说破前,要在短时间内从残局中准确无误的窥出规则,也十分不易。
“该你下了。”陆策淡淡一笑。
温柔点点头,取黑子走了一步。
两人默然无声的续了几步棋,婢女捧了茶上来,又悄悄退下。这时陆策方开口问道:“早起听见闲话了?”
“你说青如的事?”温柔低头又下一子。
“嗯。”
“听见了,人没事就好。”温柔抬头对他一笑。
陆策心里一暖,自知此事无须解释。
两人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到一局棋下完,双方竟是战了个平手,温柔一推棋盘笑道:“不下了,你有意让我。”
“我对这种下法不熟,应对不暇,哪有余力让你?”陆策笑着将棋子捡入棋盂中。
温柔笑道:“不用哄我,我是臭棋篓子,你来之前,我都输了数回了,怎可能与你战成平手?”
陆策避而不答,只道:“在这里住着有些闷吧?”
温柔点点头道:“原先住在翰林府里,还能忙着做三餐,管管铺子,与小环说说话。此刻在你家住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铺子也不用管,真闲得发闷起来,要不我也不下这劳什子的棋。”
陆策思忖片刻道:“我原想再置一所宅子,又怕不合你心意,不如这样,回头你带着洗竹自个去挑,看中哪座宅子,就买哪座,我们搬出去住。”
“搬?若我一人是无妨的,你……你爹和爷爷同意么?”温柔踌躇道:“再说你在城东不是已置了一所宅子,还要再买?”
“城东那宅子是预备给你娘和弟弟住的。”说着,陆策笑道:“只要时常回来看看我爷爷,他是没什么意见的。至于我爹那里,我自有法子。”
温柔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原先她作的是“假妾”,将家人接了一同住也没什么妨碍,若真要嫁给陆策,还是两人独住好,日后温刚也要娶妻生子另立门户,挤在一处,实是不便。
两人正在闲话,洗竹寻了来,低声禀道:“爷,何大夫请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