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玉贵妃暂住的宅院里,里面传来一阵泫然的琴声,声音如同流泓,又若潺潺溪水,清灵而欢动让人心情倏地心旷神怡。堪堪踏进院中,琴声突变,清流细水变成狂涛骇浪,雷霆乍怒间似有兵刃相击,惊心动魄!
娄默与司马舸相视一眼,快步走进屋内。
玉贵妃一身白色的长裙,纱裙随风摆动,黑亮的长发只被松松挽了个素雅清淡的发髻,愈发显得整个人风姿绰约,体态婀娜。从背后看过去,一点却也看不出她已经过了三十年纪。
琴声依旧连绵不绝,玉贵妃连头都没有回,纤细双手在琴上抚弄不停整个人仿佛已经笼罩在琴音之中,寂寥而悲壮。
琴音愈发激亢起来,恍若顺着瀑布逆流而上,堪堪到了山巅随即又直落而下,极大的落差直听的人心潮涌动气息也随之起伏不定,亟欲要被扯进了那段漩涡之中再也无法脱离!
娄默气息微微急促,手上忽的被人一搭,散乱的心神顿凛,轻轻一笑。笑声清脆而悦耳却不甚大,在激烈的琴音之中突兀异常,“音杀之术以情动人,娄默真的是受教了。”
琴音乍止。
操琴的手慢慢抚上琴弦,玉贵妃却不回头,声音里居然有了些愉悦的氛围,“音杀之术本来就不在乎施放者功力如何,只要情能动人,情能感人,就连是天底下最不擅武功的人只要他能将情灌注于曲调之中,他便是音杀的高手。”
“哦?”娄默微微一笑,“那贵妃娘娘的意思是,你就算被废了功夫,照样还可以自保?”
玉贵妃施施然转身,绝美的脸上早就淡然如初,似乎那夜伤心欲绝狰狞如魔鬼的女子根本不是她一般,高雅的恰如坐在殿宇楼台之间浅笑依然的名门淑女一般。
“我又何必要自保呢,这天下要我命的有很多,可是想要我活着的人也有很多,我乐的轻松惬意,抚琴也不过只是为了消遣而已。”
“贵妃娘娘好高的造诣,娄默自愧不如。”娄默顿了顿,直视玉贵妃的眼,开门见山道,“不知贵妃娘娘到底将玉玺藏在了何处?”
玉贵妃细长的娥眉上挑出一抹诧异的弧度,似乎很是吃惊的模样。随即掩唇低低笑了起来,“所有人都想知道我将玉玺藏在何处,可是他们都不敢直接询问,只敢旁敲侧击。你倒是一个古怪的性子。”
“我若旁敲侧击,贵妃娘娘就会说了么?”
“可你这么开门见山,你又以为我一定会说?”
娄默一笑,“那我们岂不是少废了些口舌,我不是勤快的人,能偷懒自然是多多偷懒了。”
这个女子倒是有意思的很。玉贵妃细细挑眼看着娄默,眼睛里全是玩味的神色。她回首瞥了司马舸一记,“你倒是娶了个奇怪的女人,司马,这就是你挑的人?”
司马舸但笑不语。
玉贵妃没有从司马舸那里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落寞,“你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比我年轻?”
“不是。”司马舸忍不住笑了,睇了娄默一眼,“因为我爱她。”
或许从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终身。
“爱么?什么是爱……”玉贵妃脸上的神情愈发落寞了,白纱被风吹动衣袂飘摇出飘渺纹路,整个人恍若站在仙境中一般,白纱飘飘配上落寞而寂寥的表情愈发显的清冷而悲戚,楚楚可怜的让男人怜惜女人流泪。
小屋相坐,俊男美女默默相视,中间却坐着一个算不得美的年轻女子,此情此景简直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长叹一声:有缘无份直教人蹉跎……
噗哧!
娄默闷笑一声,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干笑迎上玉贵妃不悦的脸色,“不好意思,我刚才想到了一个笑话。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她本来是不想笑的,可她一想一个几乎与司马舸娘亲长的一模一样甚至岁数几乎都可以做他娘的人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她实在忍不住了。司马舸无奈白了她一记,将一杯茶递到娄默唇边,娄默瞟了眼脸色已经铁青了玉贵妃忍不住又想笑了,忙借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玉贵妃瞪着眼前一番郎情妾意,眼角神经跳动不休,眉梢冷肃的下逐客令了,“我乏了,你们走吧。”
娄默闻言,抬起头来,单手做了个讨要的姿势,“我们自然会走,可是没有玉玺我们哪里也走不了。”
玉贵妃冷冷看了她一记,“既然你知道我手里有玉玺,那么就该知道玉玺对我的重要性,若是没了玉玺,你敢担保我无事吗?我若有事,你以为司马舸还能活得了吗?”她走到窗边,左手一推,桌上那柄上古的瑶琴哗啦一声跌落在地,弦断骨裂,登时粉碎,“我就是这具瑶琴,就算是上古再好的名物,被那些人轻轻一推,就会摔个粉碎!”
“就算你不摔个粉碎,你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贵妃娘娘,你情愿一直被人控制?不管是皇帝陛下,不管是望月山庄,不管是万金侯,你永远只是他们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瑶琴就算不碎,迟早也会被扯断的。”娄默静静的道。
玉贵妃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娄默说的话恰好如同一根刺刺入她心里最恐惧的地方。她现在武功俱废,就算有了玉玺又如何,她也不过是人家掌心之上的一只蚂蚁而已。他们想让她死,她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