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站起身,还没仔细去看樊大太太,樊大太太已经向容华行了大礼,“武穆侯夫人,都是我们家的错,不小心伤了二老爷,老身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该向薛崇义赔罪,却像她行了大礼。不知道是樊大太太是不是有意这样。要知道薛崇义的确在樊家人前失了礼数。以樊家人的性子,就算上门赔礼道歉,也不会是这样心甘情愿。
该不会是宁愿在她这个小辈面前低头,也不愿意去面对薛崇义吧?要不然樊大太太从始至终只是说要见薛老夫人,没提起薛家二房。若果然是这般,那樊家人还真的是铁骨。
容华急忙将樊大太太搀扶起来,“您这是哪里的话。”
樊大太太一脸的凄楚,“我们家素来也是家规严的,只因听说了我们家大爷一直被关在夏家,这才昏了头,没想到连累到二老爷。”
想想昨日的情形,容华脸色也不好,劝慰樊大太太,“我们家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一时之间没有想到那上面去,也是后来二叔父从夏家回来,这才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传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到大太太……”
樊大太太忍不住掉了眼泪,“谁能想的到呢,听到我们家大爷阵亡的消息,我是日日夜夜睡不着觉,就想着若是他能活着回来,我情愿用我的性命去换,我做梦都梦到我家大爷回来了,如今真的发现他没死……昨晚我去看了我那孩儿,可是看了我就后了悔,我不敢去想这些年我那孩儿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后悔这些年吃斋念佛只想着佛祖保佑留我孩儿一命,我情愿他几年前就死在了战场上,也好过受这些罪。姓夏的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樊大太太恨极了咬牙切齿,脸都变了形,“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我们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竟是让他这样糟蹋的?若是这个冤屈不得伸张,我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向夏家索命。”
容华眼见着,这副似是能承重万斤的身体,说到这里的时候彻底垮下去。
樊大太太不能控制地哭起来。
容华和周夫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种情形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这样的痛苦足以让一个人彻底疯了。
樊大太太哑着嗓子,声音让人害怕,“可是我不能这样放弃了,我家孩儿熬到现在,不是为了苟活,就是为了眼见那畜生不得好死。”说到死,两额的青筋顿时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
樊大太太殷切地看着容华,“武穆侯夫人,我只求夫人能和侯爷说说,请侯爷接了我们家的事,这朝廷内外,我们家老爷只相信侯爷,”说着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一封血书,樊大太太脸上出现奇异的表情,“我家老爷必定会在衙门里,以血诉冤。”
周夫人也不知道这一节,抬起头和容华面面相觑。
以血诉冤是什么意思?现在樊大太太又呈上了血书……
容华脸色立即变了,“大太太,不能让樊老爷这样……这冤屈还没诉,怎么就能……大太太……”
容华话还没说完,只听外面传来二太太的声音,“樊家大太太在哪里?说是登门道歉,我倒要看看赔的哪门子礼。”
容华才站起身,薛二太太已经风一般地行进了屋。见到樊大太太,二太太顿时讥诮地笑起来,“我说等了半天不见人上门,原来是被拉到了这里,”说着看向容华,眼睛中似要冒出火来,“我们容华倒是心肠好,懂得什么时候该做好人。”
二太太句句逼人,不等容华和樊大太太说话,二太太已经道:“我们老爷卧床不起,岂是一句两句话就算完的?”
容华看着樊大太太面如死灰的模样,似是刚才说话已经用尽了全力,不想再开口。
容华心里一惊,本来刚才是说话的好时机,却被二太太从中打断了。
“樊大太太。”容华刚喊了一声。
二太太尖声道:“住嘴,我还没死呢,这里哪有你的事。”柳叶眉飞了起来,瞪大了杏核眼,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
容华看向二太太,二太太在周夫人面前指责她不该管二房的事,此时此刻二太太目光阴狠地盯着她,只要她再开口,二太太定然在客人面洽不给她留一点颜面。
二太太的怒气占了上风,屋子里顿时静寂下来。
樊大太太因樊家大爷承受了太多凌辱,对二太太的话置若罔闻,甚至于嘴边还带着不合时宜的笑容,半晌才道:“二太太准备要怎么样?”
二太太冷笑一声,“您的儿子是命,我们老爷是堂堂朝廷命官,难不成就该受你们的欺辱?大太太真有心赔礼道歉,就该有些诚意……”
二太太话未说完,只听耳边传来清亮的声音,“去百草堂找侯爷,将樊家的事说清楚,就说樊老爷要以血诉冤。让侯爷无论如何也要帮忙……”
锦秀听了容华的话,慌忙跑了下去。
容华看向樊大太太,“大太太,您家的大少爷熬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您……”
二太太忍无可忍,厉声道:“陶容华……”
容华抬起眼睛,脸上露出坚韧的表情,“二婶,人命关天,其他的都是小事。登门道歉容易,总不能让人赔上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