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开始还不在意,听得后面的话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平日里看起来娇弱的大奶奶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瑶华抬起头嘴边犹自带着笑容,“妈妈照说就是,我听着话,若是娘不愿,我走的也心甘情愿。”
屋子里的下人都目瞪口呆。
瑶华接着道:“好教妈妈知道,我让人去李家打听过消息,我也并非是危言耸听,我是为了给世子爷留下血脉才远走避开,我想过只要生下孩子我必然追随世子爷而去,否则我一个怀着孩子的弱智女流,何必为难自己受这样的苦楚,妈妈想想是也不是,”说到这里瑶华叹口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家产籍没是什么意思想必妈妈也听说过。”
秦妈妈攥起帕子。家产籍没,是家财和下人都在其中的。
“最可怕的是主子、奴婢一起流放为奴,去那种苦寒之地,别说娘和世子爷,就算是妈妈们也没尝过那种滋味。”瑶华微笑着看秦妈妈慌张,自从进了任家她一直受人奚落,这些下人也没给过她好脸色,马上就要死了她恐怕是看不到她们惊慌的模样,不如现在告诉她们,也好让她解了心头之恨。
下人们果然窃窃私语起来。
瑶华端坐在椅子上迎上秦妈妈的目光,“妈妈去传个话,也好让我心安,日后到了泉下我会祝祷妈妈一家平安。”
秦妈妈嘴唇苍白,半晌才道:“奶奶还是别惹夫人生气了。”
“否则怎么样?”瑶华淡淡道,“不然给我入任家祖坟?就算我在外面死了,任家也不会收敛我的尸身,任家上下从来没将我当作大奶奶,我现在有什么好怕的?真的闹起来妈妈不怕我的陪房去府外向官兵求救?我要见娘一面,起码安排我带来的陪房。”
这样的要挟秦妈妈不敢再说什么,就要吩咐人去找瑶华的陪房。
小丫鬟刚飞似的跑出去,外面就传来任夫人冰冷的声音,“我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任夫人让人扶着进屋。
瑶华起身向任夫人请安。
任夫人坐在锦杌上,“你要说什么?”
瑶华道:“有件事媳妇一直不敢说,进了任家媳妇就看到娘身边跟着个人。”
任夫人皱起眉头,左右看看,“什么人?”
瑶华道:“穿着青色蔷薇褙子,一双粉色素面鞋。”
任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瑶华道:“她说她叫越娘。”越娘从前的任大奶奶,任家一直拿来压她的人。越娘年纪轻轻就没了,她不相信任家人心里就没鬼。
任夫人果然顺着瑶华的目光转头看身后,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子周身冰凉,再也坐不住一下子站起身。
屋子里慌乱了一会儿,任夫人伸出手指向瑶华,“你疯了,你疯了。”
瑶华声音轻软,“娘,您没看见她现在就站在您身后,等我死了就和孩子站在您的左右,这样您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任夫人伸出手来,“你这个疯妇。”
秦妈妈忙上前搀扶着任夫人出了屋子,一会儿功夫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走了干净,最后一个婆子出去关门上好锁。
湘竹听着门锁的声响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下来,喘口气爬向瑶华,“奶奶,咱们怎么办才好。”
瑶华眯起眼睛看窗外,“没有了别的法子,就像我说的,就算活下来也是被流放,我的身体支持不到尚阳堡。”即便现在她能吓住任夫人也不一定能改变结果,她只是不愿意这样被她们逼死。
瑶华主仆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只听院子里一阵喧哗。
湘竹去门口听消息,瑶华起身拢好头发,朝廷给任家定了罪,任家上下如今全都一个处境,再也没有人来逼死她。
……
“任家延误军资,任延凤判了杖责五十,斩首弃市,常宁伯被削爵,不日徒刑尚阳堡。任家家财籍没,男丁充军,女眷流放尚阳堡为奴。”
听着余管事的话,薛老夫人点点头,“也就是这样了。”任家算是彻底家败,“二老爷呢?”
余管事道:“二老爷受了杖刑已经抬回去养着了。不过朝廷有命,犯官处斩之时,二老爷和一些犯官要去法场观刑。”
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晓再有别的心思会是什么下场。
老夫人抬起手让余管事退下去,然后闭上眼睛,朝堂上这样疾风骤雨,恐怕也是圣体欠安的征兆。
老夫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妈妈出去将来请安的薛夫人、容华都拦在外面。
薛夫人有些着急,“这可怎么好,已经连着睡了两天了。”
李妈妈擦擦眼泪,“奴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说着顿了顿,“老夫人的事是不是也该着手安排了,免得到时候预备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