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言捏着剑柄的手指骨节泛白,如同他此刻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一般,一身白衣走过那满是落叶的灰尘的路后,竟奇迹一般的一尘不染。
“你到底是谁?”沈相言再问一句,目光更冷了些,“贸然闯入我家祠堂,是为何意!”
男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香灰。
“十年了……”男人道,像是感慨一样的语气,“来见一见我这个老朋友。”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看向了沈相言。
深紫色的烫金袍子,颇具异域风情的奇闻异兽纹绣的盘口领,一侧耳朵挂着一串狼牙耳环,再往上一看,四方脸上眼神写满了沧桑,却也丝毫没有削减他眉宇之间的那股逼人的英气。
只是他同沈相言一般,眼尾微微上挑,徒增了几分魅意。
沈相言目光更冷了,眸如点漆一般的黑。“朋友?我爹爹何时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连我当儿子的都不曾听闻?”
北疆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始终猜不出他那副姣好的面容下,藏着一颗怎么样的心思。
“素闻沈家教子有方,你在沈家,倒真长成了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哈哈——”男人霸气一笑,似在欣赏一件经多年孕育而出的世间难得的宝石。
可这幅眼神在沈相言的眼里,却变成了十足的讽刺。
“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对沈家指指点点?”沈相言挑眉,五官透着一股不屑,“我敬你是北疆王,今日之事暂且不提,日后若再未经允许踏足这里,就莫怪我出手伤了中原和北疆的和气了。”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敌意,却教北疆王有些莫名的感伤。他索性便放下了身为北疆王的架子,生平第一次软下阵来,朝他走近一步。
“沈椽果真没有对你提过我吗?”
沈椽就是沈相言的父亲,漠北的开国功臣。
沈相言敛眸一笑,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开了眼,“真是过久了什么都能见着,中原与北疆相隔深远,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我父亲凭什么要我在面前替你一个外人!”
他一口一个外人,说得北疆王心里浑然不是滋味。
这么些年了,不管是北疆安宁还是动乱时,他心中唯一牵挂便是想等着日子太平了,一定要去中原。因为在哪里,有一个人成了他前半辈子的心结。
那种悔恨的悲痛,如同万毒噬心一般,叫他脾性越发地不好。
但这一次,好不容易北疆的日子好起来了,他也如愿以偿踏上了来到中原的征程,见到了那个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可这人却视自己为仇敌。
也是,有哪一个人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付出真心,北疆王这样一想,心里便痛快多了。
他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那荷包上的花纹,与沈相言在自己幼时衣物里发现的花纹如出一辙。那时沈相言还小,只觉得中原的孩子衣服上大都是代表吉祥如意的祥云纹或者是清水纹,可他的衣服上却是一只长得凶狠的猛兽纹,正因为此,也吓哭了和他一块儿玩耍的孩子。
沈父得知此事,里面便将他的衣物给丢了,只是沈母是个念旧的人,偷偷将那些衣物给捡了回来,封在了沈相言房间里那个陈旧的大木箱子里。
北疆王从那荷包里掏出了一个玉佩,那玉佩上刻着一个乌木兰戈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