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通皇帝慢慢合上眼睛,由太监扶着靠在了床榻上,才问,
“事情发生几日了?”
薛相垂泪:“七日有余,老臣就怕冤枉了别人,花了这七日的时间不断调查,才找到了目击证人……当时有人亲眼目睹,元翼带着一队飞龙卫冲了进去,等他出来,别人再进去的时候,芙儿已经惨死,还有芙儿贴身的护卫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这元家如今竟然这样的枉顾朝廷律法……简直是骇人听闻,皇上——皇上,您得为老臣做主啊皇上!”
盛通皇帝问:“元翼?无缘无故他为何要带人杀害薛芙?朕听说,当时还是在崇宁殿里,到底怎么回事?”
前些年贵妃与盛通皇帝闹了不高兴,使小性子不回宫,盛通皇帝宠爱她,拉下身段哄她还是不回,无奈之下就在皇城东南方向一处废弃的旧宅基础上起了一座宫殿,命名为崇宁殿,让贵妃住着,那里也基本上成了贵妃的私人财产,贵妃喜欢薛芙,薛芙说家中人多,住着不畅快,贵妃就将崇宁殿给了薛芙暂住。
只是崇宁殿怎么说也是皇家产业,薛芙哪里享受得了?这两年盛通皇帝病着,朝政都无心打理,这些旁枝末节的细碎的事情更是不再过问,但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怎能不过问?
薛相早有准备,眼泪流的更凶狠了,“当日……当日……”他似乎十分不愿言说,挣扎了很久才开口:“前些时日,芙儿去太师府参加了元小姐的生辰宴,当时元小姐拉着芙儿不松手,说……身份和芙儿匹配,便想和芙儿定下,那位千金力气还大,芙儿被吓坏了,却一直挣不开,最后还是元翼出现,才让元家的那位千金松了手,原想着也不过是那位千金一时戏言,哪里知道那日芙儿和她在街道上相遇,她又拉扯起来……当时大庭广众,实在难看,芙儿挣不脱,才好言好语的劝说了,将她带到了就近的崇宁殿中去,想要与她把事情说清楚,后来……后来也不知是为何,芙儿和随行的人就都死在那崇宁殿里了……求皇上为我做主啊……”
盛通皇帝额间有些疲惫,闭上眼睛说:“李平,给薛相赐座。”
“是。”
薛相却说:“老臣的芙儿一向乖巧,如今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这让老陈怎么活……”不等盛通皇帝又说话,薛相便垂泪道:“老臣只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否则老臣便长跪不起!”
殿外有太监高喊:“太师到——”
喊声刚落,就听元太师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薛相当真是巧言善辩的很!”元太师大步而来,恭敬的与盛通皇帝行了礼:“老臣见过圣上。”
盛通皇帝抬了抬手:“太师免礼,太师此来不会也是为了薛芙之事吧?”
“正是!”元太师看着薛相,缓慢的说:“老臣想问,不知薛相围起兵部是何意思?”
“什么?”盛通皇帝抬了抬眼眸,沉沉的眸光落到了薛相身上,薛相面色微变,立时又是老泪纵横,“皇上,老臣这么做的确是犯了大罪,您如何处置老臣,老臣都二话不说,甘心承受,但我芙儿死的冤枉啊,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太师冷言:“薛芙之事,自有大理寺和刑部审理,薛相私调府兵在京城内大动干戈,惹的百姓人心惶惶,知道的人觉得薛相是爱子心切,不知道还以为薛相要造反。”
“你——”
薛相气的脸色铁青,元太师这一番话,不但告了他的状,还把他的话都给堵住了,无论如何,调府兵围困兵部实在是不该。
盛通皇帝眼神闪了闪,看着薛相的神色也变得深沉。
这位盛通皇帝,别看他卧病在床足有两年,精力不济多数时间都不上朝,但朝堂上的一切却井井有条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还没到老糊涂的份上。
薛相立时心里一紧,但依然理直气壮的说:“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活口,当初有人亲眼看到元翼带着飞龙卫从里面出来,想请元少将过去刑部问话,元少将根本不配合,他们如何审理?老臣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围困兵部……这罪责,老臣愿意一力承担,只求皇上念着老臣一把年纪,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让老臣能亲自负责这个案子……”
太师冷笑:“薛相,你说有人亲眼目睹翼儿带着飞龙卫出来,那你又知不知道,先有人目睹薛芙掳劫了我孙女锦瑟,元翼顺着线索寻到了崇宁殿,结果就看到那样的场景,而我家锦瑟也下落不明,你要元翼交代崇宁殿的事情,谁把锦瑟还给元家?”
“你——”薛相差点气的厥过去,这个老匹夫,简直睁眼说瞎话不打草稿,他死了儿子,悲愤至极,早已顾不得其他,挣扎着站起身说:“芙儿带走你孙女?分明是你孙女拉着芙儿不松手,在街道上遇见芙儿纠缠不休,芙儿挣脱不得,顾忌着两家的体面和你孙女的名节,才暂时带去崇宁殿想好好劝解,结果元翼赶到,不由分说大开杀戒——”
盛通皇帝淡淡说:“不是说没活口了吗?你们都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
太师面不改色:“此事乃翼儿亲口告知老臣,这孩子一向沉稳,皇上是知道的,他绝不可能说谎,而且当日有人先使了调虎离山的计谋把翼儿引开,才对锦瑟下手,那个人老夫也已经找到了,他虽然已经自尽,但证实就是薛家的下人无疑,当时掳劫锦瑟是在大街上,那些人不蒙面不隐蔽,行为嚣张,当街砍杀飞龙卫,多人目睹,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