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也是大燕的皇子。这些世家原本就不能用一般的亲情来度量,当年马王坡一役想必你也听过,周家对亲情但凡还有些顾念,便也没有今日了。”
漠然点头,左云握着欢儿的手不自觉又紧了一分,一路走来,何止是周家,为达目的,他们这些人的狠厉决绝左云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何不知左云心下所想,李云舒只觉得心中突然剧痛难忍,几乎费尽全部力气才压下口中的腥甜,继而才若无其事地说道:“但无论他如何与我示好,他所谋却注定只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这大燕的大统只能是九皇子继承。”
“那这苟宪呢?他在外公开斥责于你,实则也是你的人么?他同那如烟交好,也是你的授意么?”对什么大统左云丝毫不感兴趣,越是了解李云舒,越觉得他的可怕,这世上当真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掌控的么?
“苟宪确实是我的人,但同那女子交好却不是我的授意,他实是一个治国之才,我让他公开斥责于我只是为了保护于他,以我同九皇子的关系,他日他荣登大统,必然不会重用与我有牵扯之人。只是不想那个如烟察觉了我们的关系,还将此事告知了林悦意。其实那日便是她不出现你也不会有事的,她的性子太急了。”
“悦意如我一般蠢笨,如何比得上李大人你的算无遗漏?我们蝼蚁一般的人,怕是你看着都忍不住想笑吧!谢谢你还愿意给我说这些,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做的这些曹厉知情么?或者说他愿意么?”
或许没料到左云会这般问,李云舒有一瞬间的沉默,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并未言明于他,可听风望雨楼早已着手此事,到时,也由不得他了。”
“真是可笑。”左云无法抑制地感到一股荒唐,也是,她就从未读懂过李云舒:“是不是任何人在你眼中都只是一个傀儡?是不是只要是你想达到的目的,就可以丝毫不顾虑别人的感受?李云舒,我们好歹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哈哈,现在我居然还给你说这些?”左云突然就笑了:“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我居然还给你说这些。”也不知眼泪是何时出来的,左云抬手胡乱摸了一下眼睛,转身抱起欢儿就往外走,想是自己实在太过天真,这样一个人,居然还对他报有一丝幻想。
“慢着。”本是不愿停留的,但感受到怀中欢儿的期许,左云还是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只是她再不想回头去看李云舒一眼了:“以我的立场,本是不该说这句话的,只是九皇子不是你的良配,你本该有更好的生活。”
冷笑一声,左云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个人自以为是到这个地步,左云对他实在也是无话可说了。
左云离开很久,李云舒房内都没有响动,直至前来伺候的婢女一声惊叫,房中才重新有了动静。
张宏闻讯赶到时,李云舒已换了衣裳,但屋里隆重的血腥味和他白纸一般的脸色确无一不说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好好跟夫人说话不行么?”张宏这般流血不流泪的性子此时亦是忍不住红了眼睛,这世上实在没有谁比他更懂李云舒一路行来的苦楚和无奈了。
“无妨。”李云舒倒是不甚在意:“而且你以后也莫要再叫她夫人了。我所作所为本就该承受这样的结果,她同我再没有一点关系,如今恨着能让她好过些,便就恨着吧。”
……
离开李府后,仍旧是杨召和左云母女同行,如来时一般,三人一路无话,不多时便到了盛威镖局。
盛京的初春阴雨绵绵,此时的镖局正笼罩在一片细柔的春雨中。镖局外,一个身影执伞而立,被镖局恢弘的气势映衬,这个孤单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夫人应该有些事情处理。老夫就先行退下了。”马车行至镖局门口,杨召便先行下车离去了。
隔着雨幕,望着这个似乎给过自己温暖,但又把自己推入更深严寒的人,左云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