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门前,箭矢如雨,激战惨烈。
鲜血已成紫褐,在城砖青石间流淌,继而静静凝固。残破的铁甲被弃于一旁,炭火燃炽的痕迹,斑斑驳驳的,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丑陋烙印。
郭升敏捷躲闪,避过一支长箭,又抹了一把汗,扫视了城楼上凌乱的战局。
暗使们虽然武功高强,却是擅长单打独斗,这般军中乱局,原不是他们习惯的,是以开初气势如虹,却不能持久。
他无奈回望了身后的宫阙万间,仍是那般寂静无声,郭升苦恼地舔了舔嘴唇,心中又惊又急,万千念头,只化为一句——
京营本该镇守国都,却为何不知所终!!
他未及细想,却听城楼下方,呐喊声大噪,微微探头,却见更多兵士,架了十具云梯涌来,郭升心沉到底,暗道休矣。
此刻众人已筋疲力尽,所有禁军侍卫,都僵持于拼斗之中,眼看城楼顶端,陆续有人犯险登上,却也无暇分身。
十万火急之时,只见云梯猛烈晃动,有几具已接连翻倒,惊叫惨嚎声中,有人背上中箭,离城楼不过些许,生生坠跌而下。
郭升勉力抬眼要看,却听身边涧清欢呼一声:“晨妃娘娘!”
他俯身看去,但见城下一人白衣胜雪,手挽长弓,弦颤之下,便有一人跌落尘埃,她身后剑戟如林,寒光铁衣,如怒涛奔涌。
城下两军甫一接触,便是惨烈之极,攻城一方仓皇之下,阵中仿佛被撕了个缺口,任由箭雨袭入,鲜血飞溅之下,又添无数亡魂。
那白衣人仿佛不胜慵懒,收起了弓,斜倚在坐骑之上,微微朝上一瞥——
日光照在她雪白面庞上,那一双高岭冰雪似的黑眸,潋滟生辉,郭升直直对上,但觉一阵冷凛。
他想起远征那些时日——那时候,晨妃不过是帝侧御侍,谈笑之间,能轻取敌酋性命,这般英姿,让人自惭形秽。
“微臣叩见娘娘!”
他微微一揖,因甲胄在身,无法全礼,晨露略一思索,想起了他的模样,微微颔首,扬声道:“且坚持一会……”
城楼上发出一阵欢呼,众人强忍着瘫软,与身边残敌搏斗到底——眼看胜利在望,若是因手足酸软,丢了自己性命,即便死后能上凌烟阁,也会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