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楼中,瞿云坐在清敏对面,端着茶盅默然不语。
“看你这长吁短叹的样子,难道天要塌下来了么?!“
清敏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中带出亲昵的忧虑来。
“小宸这是孤注一掷,她已经完全被仇恨腐蚀了心志!”
瞿云又急又怒道。
“眼看着仇人们纷纷撒手人寰,这积蓄了二十六年的仇恨,却难道要化为虚空吗?任谁也要为之疯狂的!”
清敏深叹道,水葱似的十指仿佛要将茶盅握碎。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可以解开她的心结了!”
她无限凄楚地哽咽道。
“可惜了今上,他倒是个英明有为的皇帝,对小宸也是一片深情——如今小宸满腔怨毒只能报在他身上了!”
瞿云心中不由一痛,口气也转为沉重,毕竟是十几年君臣,他实在不忍看着皇帝懵懂地走向不归的死蜮。
他看向清敏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你还不知道吧,小宸将周浚的几千人留在了京城,就是希望皇帝突然驾崩后,能用他们来掌控局势,甚至让周浚长驱直入,黄袍加身——天下人视作至尊的御座,她随意便送人了。”
“她要杀掉皇帝?!”
清敏的面色顿时苍白起来,纤纤素手因吃惊而微微颤抖。
“是啊,所以此事极为棘手……”
瞿云咬牙低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不禁恨道:“都是林媛作的孽……这个妖妇!”
“林媛这一死,我妹妹的下落就更难查清了……”
清敏想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双生妹妹,染有珠贝的指甲不由地戳入肉中,美眸中已是珠泪氤氲。
这二十多年来,她夙夜梦萦,到头来,却是等到这最后的绝望……
她蓦然起身,对着瞿云郑重道:“我想进宫去——萱敏就是在那里失踪的。”
“你进宫也是于事无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明查暗访,也没有任何线索。”
瞿云断然阻止道。
“我跟萱敏最为亲近,一定比其他人更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清敏虽然柔弱,一旦决定,,性子也是极为倔强。
瞿云一听便知这凶险已极,但他与清敏爱意笃厚,实在不忍拂逆她的心血,沉吟了片刻,他沉声道:“再过十日便是封后大典,宫中临时调入许多人手,你可以凭着我的腰牌进去。”
天气逐渐寒冷,冬日已悄然到来,终于到了册立新后的吉日。
清晨天还未亮,京城中便传遍了宏大悠扬的钟声,京城百姓们匆匆梳洗后,便涌上了街头。
青市街面上早已用净水泼了数遍,皇帝今日大赦天下,且赐民八十岁以上粟帛。皇城前的朱雀大街上。人人摩肩接踵,几乎水泄不通。
这一日并无阳光,阴冷的风吹得人脸生痛,天空中却是白亮诡异,凝重沉滞地好似要压下来。
“要下雪了……今天真是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