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夜色更深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湿潮闷热,压抑的人心口烦乱,更漏子刚刚敲过,眼下已进入了子时。
哥舒无鸾用了一些宵夜,喝了汤药,沐浴后,便坐向了妆台,开始细细梳起长发。
此时的她已换上了一套莹白的寝衣,那是极素洁的颜色,衣袖领口处淡淡绣着点点浅粉的莲瓣,显得清新又淡雅,如瀑的青丝披散于背后垂及腰间,一白一黯交相辉映,时分惹眼。
纤指勾起鬓边一撮发丝,持起木梳慢慢向下梳理,滑滑顺顺到发梢。
对面的铜镜中同时映出一张素净的脸颊,姣姣细眉,长眸丽目,葱白玉鼻,丹唇贝齿,尖尖下颌。
哥舒无鸾端望着镜中的自己,渐渐的视线开始游离,而思绪也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良久,她呼出一口气,自椅中站起身,准备上榻歇息。
脚步刚迈到榻边,由殿顶琉璃瓦片上发出些许动静,她心下一震,飞速取来兵器阁的鲛绡鞭,盘于一圈拎于掌内,一下破门而出。
出了门口迎面扑来一阵闷气,她紧了紧手中长鞭,眯眸纵身一跃,凌起缕缕微风,鼓动了裤管和衣袖,眨眼间,脚尖已落到了殿脊处。
今晚的夜色极黯,月光稀薄甚微,致使眼前呈乌压压一片,即使如此,那抹黑影却还是轻易的撞入了哥舒无鸾的视线。
檐牙陡角处,那抹黑影悠然而坐,两条修长的腿垂在檐边来回悠荡,那架势好不怡然自得,悠哉惬意。
还是那袭墨色斗篷,长长垂脚踝,风帽遮的低低,将其面目隐在了黑暗里,那是通体的黯色,从头盖到脚,深深镶入了夜色中,几乎与之融为了一体。
此时那人正举着一截甘蔗,悠闲的往嘴里送,咯吱咯吱咀嚼声后,甘蔗瓤‘啪嗒’一声落向了檐下的地面。
随着那声音望去,只见本该洁净的地面不知在何时竟早已落满了一片狼藉的甘蔗瓤,可想此人来了有多久,而她却丝毫没察觉到!
哥舒无鸾暗自懊恼非常,冷冷喝道:“你这个银—贼竟敢再次夜闯王宫,胆子却不是一般的大!”
又是这个男人,上次他夜闯王宫,她曾派出暗卫调查,可在还未查到丝毫结果时,他竟还敢来次夜袭,他当堂堂王宫是茶寮酒馆不成,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她站于那人不远处的对面冷眉相对,那身素白的寝衣好似开在子夜的幽昙,淡淡散发着雅韵幽香。
那人‘啪嗒’一声再次吐出一口甘蔗瓤,声音低魅,不以为意道:“为何不敢?这里又没有什么高手,只有些花拳绣腿,有人要免费帮我搔搔痒、活动活动筋骨,我当然乐得自在喽。不过,有些响当当称之为内宫职纪第一女官的反应可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呵……”
他猖狂讥讽的言语,顷刻令哥舒无鸾怒火骤然,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