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罩着一袭丝质水蓝锦衣,衣襟大敞,露出紧致结实的胸肌,下着乳白色亵裤,松松落落的提在胯间。
他斜斜的靠在墙下,望上去浪荡不羁,风流疏狂。
今晚他拿女宫侍当靶子,不过是借此稍稍发泄对哥舒晟的恨意,可没想到非但没有泄愤,反倒是惹来更多的火气,该死的!他这个长王子殿下当得可真憋屈!
耳边再次传来几道嘈杂繁复的脚步声,王子郎怒气横生的嚷道:“混账东西!怎么这么吵,叫本殿下怎么静心?”
这一嗓子破门传出,‘吱呀’殿门开启,一宫卫抱拳躬身,“属下该死,惊扰了殿下!”
“外面怎么回事?”王子郎望了一眼从殿门外一队队匆匆奔过的宫卫,问道。
“回殿下,哥舒大人今夜遇袭……”
还未等宫卫说完,男人便嗤笑一声接了过去,“那个死女人遇刺了?真是太好了!”
话刚脱口而出,男人好似才消化了宫卫的话,顷刻惊骇的从蒲团上一下蹦起,急声喝问道:“你说什么?哥舒无鸾遇袭了?她有没有受伤?她现在怎么样了?刺客有没有抓到?”
男人这一瞬的表情变化,和一连串的问题让那名宫卫霎时脑袋发懵,嘴角抽搐,只呆呆的杵在那里,额头浮满问号,殿下这是怎么了?
待他回过神,男人已疾步跨到了门口,“殿下,您要去哪?”
“滚远点!”王子郎怒喝一声,将拦上前来的宫卫拂向了一旁。
“殿下您不能出去,您忘了您还在禁足中吗?”
一句提醒顿时让男人停下了脚步。
是啊!他竟忘了,死女人将他关了禁闭!现在想起来顿觉恨的牙痒痒,可恶!
但转念想到她可能会受伤,哪还顾的什么禁不禁足?满脑子想的是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他不清楚现在为何这般心神俱乱,只告诉自己,在他对她没有失去兴趣之前,她不能出事!
见宫卫再次尽责的堵在了门口,他按耐不住急躁的嚷道:“本殿下要去见父君。”
“国君有旨,让殿下安心在这儿静心,若殿下不遵谕旨,这禁足……便无限期延长。”宫卫怯怯的看了一眼男人道。
“什么?!”一听这话王子郎顿时火冒三丈,揪起宫卫的衣襟,照着胸口就是一拳,打的宫卫骨碌碌滚向了地间,“殿下息怒……”
男人于原地咬牙切齿的冷视着瑟瑟发抖的宫卫,片刻后,他满脸的火气犹如烟雾般缓缓散去。
父君对他向来严苛,眼下他若不顾旨意硬闯出门去,恐怕这禁足令铁定会延长下去。
罢了!姑且忍了这三天吧。
想到这,王子郎渐渐冷静下来,“我问你,哥舒无鸾有没有受伤?”
“哥舒大人只损了一些内力,并无大碍,就是那名刺客没有抓到,听御前的人说,那刺客是冲着大人来的,未免刺客再次来袭,搅了内宫安宁,国君已定下让哥舒大人明日离宫前往督策营,为的便是引贼入瓮,一举擒拿。”
听了宫卫的话,男人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颦眉略思一瞬,突然弯下腰身,对着宫卫眯眸道:“本殿下有一件事交由你去办。”
暗夜冷月,一团乌云将月牙拢上了一层阴影,道道闪电划过墨般的天幕,不多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淅沥沥的落在近郊处的小溪中,伴着淙淙水流声,发出泠泠轻响。
四下静寂异常,只闻阵阵蛐蛐轻鸣,这时,一声浅的不能再浅,轻的不能再轻的呼吸声自湿漉漉的草间传出。
一道遮着风帽的暗影趴伏在冗密的草丛中,那身暗衣已被细雨淋湿,紧贴在他修长标杆的身架上。
此时他一动不动,若不是清浅的呼吸声频频传出,真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死人。
凉风忽的袭过,拂动了男人身旁的青草,接着,一双干枯的手向他伸来,继而翻过他沉重的身躯,“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苍老的声音,夹杂惊骇,在这静寂的四下显得极是突兀。
男人动了动干涸的双唇,低沉的嗓音透着清雅一笑,“皮婆婆,你出关了。”
话音刚落,他便吐了一口黑血。
唤作皮婆婆的老妇,生的其貌不扬,满脸褶皱,双目浑浊,但眸中难掩精厉之光,扯开男人抚着胸口的大掌,望着那涌着黑血的伤口,皱眉斥道:“别说话!你中了尸毒,来,将这丹药服下。”
说完,将取出的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
丝丝清苦划过喉间,男人的气息比之前稍稍稳了些许。
老妇对着男人浑身上下审视一番,开始数落道:“老婆婆我才闭关几月,没想到你就狼狈成这样了,真是枉费我教了你那么多年的武功。幸好我早有先见之明,不让你唤我师父,否则真是丢我的老脸!”
男人调了调气息,缓缓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呵,婆婆教训的是!倒是今日我受伤的事还请婆婆不要透露给主上,咳咳……”几声轻咳截住了他后面的话。
“今夜宫里那么大的动静,你的事就连我都知道了,哪怕我不提,你以为主上是聋子吗?”老妇嗤了一声,望着男人不停打晃的身子,眉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你也是,主上只是让你接近她,又没有让你保护她,你做什么这样不顾性命?若不是我出关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扯唇淡笑,将老妇的话适时拦住,“好了婆婆,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就别再数落我了。这么晚了你寻出来,可是主上有什么吩咐?”
老妇面色一沉,道:“恩。有人耐不住性子了,今晚之事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主上让你尽快追踪到炼妖毒王的下落。”
男人凝思一瞬,回道:“好。我记下了。”
话语刚落,他略带疑惑的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有些不解,还请婆婆为我解疑。为何那‘铁犁’自我现身后,会停止了对哥舒无鸾的进攻,若如婆婆所言,他受人操控,以当时的情形不可能当即遁走的。”
老妇浑浊的眼底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凝重,干涩的嗓音在这静谧的四下显得极是刺耳,“那是因为,你本是毒体之身,体内的冰蚕毒,能避那行尸的嗅觉!幕后之人以气味控尸,他的嗅觉里只有那女人的气味。”
言罢,缓缓站起身,淡淡扫了一眼地间的男人,几缕忧思浮现在她苍老的面庞上。
看来有些事,是掩埋不下去了。大商朝表面维持太平景象,实则已是暗潮汹涌一片!那些事一旦被有心人掘出来,恐怕……
老妇前面的几句话令男人隐在袖间的长指微微一颤,缓声道:“我明白了。”
皮婆婆匆匆收起思绪,望了望黯空中波谲云诡的天色,自袖间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抛到男人手边,“你中的尸毒还未全解,拿回去外敷。”
雨渐渐的密了起来,天边再次划过一道闪电,再看草丛间早已没了二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