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永夙殿,迈下最后一层台阶,哥舒无鸾便一下用力的甩开了燕七杀的手臂,接着,咬牙嘶声低吼道:“你明明可以躲开那一剑,为什么不躲也不避?!”
是的,她是气愤的,由之前的惊痛演变到了此刻的恼怒,恼他也是在恼自己,只因发现时至今夕他还是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哥舒无鸾没料到自己所用力道之大,愣是将男人甩的身子一阵踉跄,见此,心微微一颤,才忆起他身上有伤,手臂不自主的向他伸了去,想要拉住他,待见他安然稳住了脚步,却恼然匆匆收了回来。
她不该关心他的!不该了!
心里虽在暗暗的告诫着自己,可面上的情绪却完全出卖了她。
燕七杀睨着她那早已沉下的脸色,愤怒中透着深痛,知道她在为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为他痛,一颗心随之慢慢开裂,渗出了血来。
没错,那一剑他完全可以避开,只是,他不想避,他以为殷夙还在为她的事恼恨他,是以想让他发一发火气,便受了那一剑,不成想,事情却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出乎意料的也便发生了那令他惊痛后悔的一幕,如果今日,她有什么意外,那他真不知要如何承受那个结果!即使是想一想都承受不起!
他真是个无用愚蠢的混蛋,伤了她的心,还让她为他担忧,为他挡……
他已回想不下去,强压着还在惊悸未消的心情,敛眸低道:“我只是在想,他是个孩子,偶尔任性的发一发脾气也在所难免……”
话音未落,哥舒无鸾便一脸愠怒的接了过去,“孩子?在所难免?!你是白痴吗?他要杀你啊!”
察觉自己情绪过激了,忙垂下眼帘掩饰,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开始懊恼在他面前失控。
燕七杀晓得她此刻的心情何以如此,心中的疚痛感几乎能将他摧毁,良久,慢慢扬眸迎向她已刻意错开的视线,低沉道:“以后,不要在像今日这样傻,这样莽撞了,因为,我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闻言,哥舒无鸾的心为之一抖,有些痛意漫开,饶是知道他的用意,可说出了话还是那般的冷漠,“别多想,我只是不愿欠你的人情罢了!裂崖一命已还,今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因为这一句燕七杀的脸色更加苍白,唇角扬起了一抹苦涩,再无瓜葛么?也好!
只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世界的那片已逐渐走向灰败的天空瞬间黑暗了下来?他将永久的陷在那片没有她的世界里,孤独致死!
难道,这不是他所愿见的结局吗,目的只为她安好便足矣?可为何他还会感觉到无尽的惶恐,无尽的哀痛?!
将那些情绪深深掩藏,不敢也不愿在她面前流露一丝一毫,提醒着自己,他偷偷的痛就好了,不要让她发现丝毫端倪,不要……
哥舒无鸾默默观察着他面上尽显平静的神色,心彻底凉了,时至今夕她还在奢望着什么?
急急收回视线,毫无焦距的落在一处,忽然,忆起他在殿中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便随口问道:“对了,之前你说你们都中了他人的圈套,是什么意思?”
燕七杀回神,不想她涉身于那些阴谋中,是以,隐瞒道:“只是险中生智,随口说的而已。”
对于这个答案,哥舒无鸾明显不相信,因为,他根本不是那种为了保命,口不择言的人,不过,既然他不打算告诉她,她也无意再追问下去,毕竟,他们之间发展到现在的境地,已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了,况且,此刻的她也没心思再去深究其它。
然而,在经历了之前的那番状况后,她还是不由得有些忧心,敛了下眸,沉声问道:“那,瑞康王认定你便是刺客之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如何向陛下回禀?”
也不晓得,夙儿还会不会以自己的认定去向陛下揭发此事,而陛下能否相信不是他所为呢?
发现自己还在不受控制的为他忧虑,顿时懊恼到暗暗咬牙。
男人平静的答道:“如实禀报。”说完,终是不忍见她不安,安慰道:“清者自清,陛下是明君,自会明断。”
这句宽慰,让哥舒无鸾的背脊一僵,心缓缓回温,打眼扫过他捂着胸口的大手,察觉鲜血再次涌出,凝声道:“这一剑伤的不轻,你还是快去包扎伤口吧。”
撂下这一句,转身便走,脚步急急,似欲逃避在意他的心绪般。
走了没几步,身后却赫然响起了他异常沉重的嗓音,“对不起……”
哥舒无鸾身子一震,当即顿下了脚步,心里是晓得他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的。
他是为愧对了她在道歉,可此刻,她并不需要!
她也清楚谕旨的内容是要他娶夏梦漪为侧夫人,却不敢幻想那是他特意求来的结果,是在兑现曾经的允诺,兑现那句永远将她认定为妻子的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