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八章:约见(2 / 2)

不但算计去了一块免死令,设法回宫,还针对起了他安插的人,更是不动声色的给殷朗使了个硬绊子,那种魄力与心机,早已超脱成人,无疑也是让他意外深忧的,他那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戳着他的要害处,这才晓得,自己竟是小看那个黄口小儿了!

再一想起殷朗那个废物,堂堂一个长王子,一个成人,面对起一个稚龄小儿,却只有挨打的份,而毫无反击之力,他便窝火恼怒不已,当真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悉心扶植之心!

然而,也就是因为他是个废物,他才要一心持助这个傀儡,好达到他将来继续权倾朝野的目的!

所以说,眼下他的重中之重,不是被立为王太弟的烨王,而是要设法将这个小绊脚石搬走,那样,才能令殷朗稳稳得到储君之位!

毕竟烨王虽有幸获储,也没命去坐,根本不用他去忧虑什么,可殷夙就不同了,万一哪天烨王一死,那么储位设空,以殷朗那副不成器的样子,百分百挣不过殷夙,如此,那他这么多年来的精心布局岂不是要付诸流水?

他是万不能眼看着自己所谋划的事情最终功亏一篑的!他的自负心也不能容忍这种局面的发生!

所以他才刻意安排了两场刺杀,以哥舒无鸾为导火索让殷夙与烨王互斗的同时令陛下对殷夙寒心恼怒,直至替他清除掉这块碍脚的石头!

再说起烨王么,早在他发现他还活在人世后,他的每一次针对,并不是在为自己早年间所做下的那件事掩盖把柄,若他真有此打算也会选择悄悄动作,而不是傻到摆在明面上去动手,实则真正目的无非是在做一副虚假的状态给陛下看。

在陛下眼里他是一个重权,且不可一世的老匹夫,若陛下屡番青眼一个初出茅庐的男人,而他这里却毫不为之所动便会就此引起陛下的疑心与戒备,他的根基已经动摇了,不能在给陛下继续撼动他的机会,只有让陛下以为他乱了阵脚,才会稍稍放松戒心,而他才能一点一点培固根基,收回大权!

如此,才会在公布烨王身份后,明知他没命享储君之位,却还是煽动百官上奏打压这位不合乎商律而立的王太弟,就是要以不甘的心理迷惑陛下而已。

男人沉吟一瞬,敛眸再道:“这件事,蓝显然没有大司寇忧虑的深远。只不过,你之前对烨王采取多番刁难,难道就不怕陛下为此生起疑心,怀疑到当年的那件事的幕后真正主使?”

来熙窥听着这口风,猛然意识到此二人早就密谋在了一起,更可以说,这男人是裴安有意安插入宫的,然而,那他所说的当年的那件事到底又是何事呢?

裴安的脸色瞬间沉下,掀着冰冷的嘴角哼道:“怀疑?!恐怕是早已了然于心了!”

就是因为陛下不声不响的一点一点收走了他的权利,撼动了他在前朝的地位,才让他赫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陛下的懦弱无能都是伪装的,实则是在韬光养晦,只为寻到时机一举向他反攻!

他之所以这么多年后才意识到这些,那是因为陛下藏的太深了,也怪他自己太过自负,没把陛下放在眼里,这才落到如今的这番田地,想起来便觉万分懊恼搓火!

后来他猛然得知烨王侥幸未死,那时他真的没有想到殷烨轩会那么命大,更没有料到,陛下会将他安插在朝堂上,但他清楚,陛下的目的是要他暗中对付他!

好在他及时得知了燕七杀的真实身份,若不然,以他当初有心拉拢他的心思,被他巧然打入自己的阵营,那将是后患无穷!

也就是因得知烨王还活在人世,才让他一下意识到,陛下显然早就清楚了他才是设计了当年那场下毒之事的真正主谋,更是要打算暗暗揪出炼妖后,在以此为把柄,然后将他治罪,连根拔起!

好在的是他事先安排了炼妖之死,若不然一切将会为时已晚!

其实,得知烨王还健在之事,那还是因他令炼妖给铁犁下蛊为引。

他早有心拔除哥舒无鸾那个眼中钉,再逢铁犁那个莽夫也逐渐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起来,这两人都是万不能留的,所以才选铁犁下蛊,无非是想来个借刀杀人,一举除两害!

再者么,他还有着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借行尸为祸,邪祟层出之名,安插大国师入朝堂,好为他所用,更能令其蛊惑陛下,把他死死的压在自己的掌控下。

说起他的另一个敌对——大妃,他不是不想除掉她,而是他自负的想将她留到最后除去,想让她看看这个江山王朝到底谁说了算,谁在掌事!

原本他的这个计划是堪称完美的,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铁犁竟会在宴上被人投毒致死,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也便开始超脱了他掌控。

那时,他一下反应过来,毒杀之事定是陛下刻意安排的,也瞬间顿悟,陛下已打算开始要着手对付他了!

后来,果不出他所料,铁犁贪污之事败露了,而陛下则是要借查贪之名,削去他的羽翼,慢慢收走他的权利!而这个认知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事情终没有完全顺着心意发展,且是计划最重要的环节落空,非但没有成功安插国师入朝,还因此被陛下不经意间占尽了上风,他只能开始设法补救。

然而,他也晓得这个节骨眼上顶着风头相抗完全对他无利,这便选择了隐忍,虽感棘刺在背,他也只得咬牙如此。

其后,他又将注意力再次投在了哥舒无鸾那里,未免她将来碍事,便打算先除掉她,好在反过脸去静心的对抗陛下。

这便按着原计划,令炼妖操控了已变成行尸的铁犁去袭击了哥舒无鸾,也是从袭杀未得手才巧然得知了烨王还在世的重大隐情!

不过,他晓得烨王活不了多久,所以就没有费心思去杀他,而是令炼妖身死,顺势将陛下的计划打乱,好让他失去最为重要的人证,以致无法指控他,治罪他……

真没想到,陛下竟是与他暗中周旋了这么多年,其中更是暗藏杀机!

说起来,到底还是自己低估了瑾睿!

不过,孰胜孰负还言之过早,毕竟他的这步硬棋已然落稳!

想着,裴安自信的扫了一眼男人,忽而,冷笑着兀自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殷夙那小子虽人小鬼大,有点心机主意,可到底也涉世未深,还是太嫩了些!说来,还是要感谢他重返王宫后的心性大变,那次卜卦针对,倒是让你就此在内宫站稳了脚!”

殷夙那小东西,刚一回宫便开始对他的人看不过眼,想给他找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想一想自己到底够不够格!

其实,他一早便料到定有人会不满国师,要加以考验一番,所以事先他早已与国师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事通了气,这才轻而易举的挡去了他的针对……

正所谓棋高一着,那小东西终究还不是得败在他的老谋深算下!

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虽就此取得了陛下的信任,也一点一点迷惑了陛下,可他却也从中获得了一次比一次更高的权力,摆明了,野心比他还要大!

眼下他的权利之高已是令他将无法压制,这也无疑是他所深虑的,未免将来棋子脱控,那么,待时机成熟,必要时,他也该采取那步弃车保帅了!

树后的来熙原还打算窥听一番当年的那些隐情,哪知,他又将话题绕到了夙儿的身上,不过,从他这口风听来,那次的卜卦成谶显然是一早便暗通好,经他一手安排的,那么也就是说所谓的国师能参透天机,不过是人为在驱使!

这个认知虽不意外,可还是对他们之间的密谋感到惊忧起来。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兴起选在了这里与鸾儿约见,竟是误打误撞巧然的窥知了他们之间的隐秘联系。

忽然,他开始忧虑起一件事,那便是,等下鸾儿来赴约,若刚巧撞见他们在此密谈,那她的处境恐怕将是堪忧,而他这个废人又帮不到她……

他已顾不得在深想下去,只暗暗祈祷二人赶快谈完离开。

男人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对面的裴安,他面上虽表现的平静无恙,可狠厉的心思还是逃不过男人的犀利眼眸。

他以为将他视为棋子,在所图得逞后,想要弃掉便能轻易如愿吗?!呵,殊不知,在他眼里,他才是自己的那块垫脚石!

眼下,他已掌控陛下,距离掌控整个殷氏王朝仅有一步之遥,如此,你我一拍两散之日也将不远了!到时,我会站在高处冷眼看着你如何匍匐在我脚下卑微的拜谒!

见男人无故而笑,裴安眯了眯眸,不耐道:“若你已无其他事要说,那老夫就先行离开了。”

看来,这个倨傲的男人将他邀来此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商,仅是想炫耀一番他现下的副帝地位,和借机训诫他一顿罢了!

想着便恼怒不已。

闻言,来熙的心霎时一松,总算是要走了!哪知,才刚松下的心,紧接着又提了起来。

只因,裴安刚要拂袖而走,男人却及时出声唤住了他,“请大司寇留步。”

裴安一脸的不悦,冷冷扫了他一眼,“嗯?”

“蓝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知会大司寇,并且,蓝也敢保证这件事大司寇肯定感兴趣!”男人悠悠的说着,顺势抬起修长的手臂慢慢指向了地间的一隅。

这时,刚逢琉璃顶外的墨空忽然遮来了一团乌云,蔽月间,整个暖房显得有些暗淡起来,而来熙正巧躲在树后,便被完全的遮在了阴影下,如此,他能悄然窥看到他们,但他们却不能察觉到他!

逢此大好时机,来熙忙微微偏头,望向了那个一直令他深疑声音的男人,这一望不要紧,愣是将他的眸光凝住在了男人的脸上。

今晚的珈蓝没有戴面具,继而使那张清俊的脸庞完全展现在了来熙的眼底。

当初国师入朝来熙因失了内力之事正处于自暴自弃阶段,这便错过了拜谒的机会,之后他更是没有出过舞院半步,也便从没有见过国师,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国师的尊容,却是为之怔忪住了。

他?竟然是他?!

这才猛然忆起,声音的来源。

难怪他的声音听上去会如此耳熟!

可是,他明明死了啊……

眸中的那张脸,说不上记忆深刻,可也却是过目难忘的。

说起来,此人本是他洛陵楚馆所收的一名男倌,名曰兰若,学过青衣,当时,他乃是被高门雇主所卖入馆中的。

听闻,是因在雇主家唱堂会时恋慕上了雇主家的小姐,后来多番幽会,私定终身,其后被雇主老爷得知,恼怒不已,俗话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朝惩罚,便将他绑送到了楚馆这种更下九流的地方!

入馆后,他着实不受教,且桀骜不驯的很,无论怎么打,怎么规整,也终不肯献身接恩客,曾令他头疼不已,若不是看他长了一张俊俏的脸蛋,他恐怕一早便将他处置了。

不过,此人倒是生了一副绝妙的好嗓子,在凭那青衣的扮相,虽不以身接客,若要拢住官妇,套取情报,也是游刃有余的,是以,他便许了他做个清倌,只卖艺,不卖身,但要做到为他收集搜罗官员们的信息,而这个各退一步的条件,他也答应了。

之后,他开始了卖艺表演,而他也便没有在去留意他。

只不过,这人的倨傲脾气也当真是不消停,当真让他不省心,那次,他引鸾儿来抓司徒夫人把柄时,他不过是登台唱个曲儿也会给馆中惹乱子,并且,还劳鸾儿出手帮过他,却是毫不领情。

后来,他便将他关了起来,再之后,关押他的那间房突然走水,而他也因此不幸的葬身了火海,那时,他还一度觉得老天帮他处置了这个倔傲的‘祸水’,也免了他在他身上劳心费神,哪知……

世间生有同貌的人本不稀奇,但他却可以万分断定眼前之人便是本该死去的兰若,不单是因他的声音与其如出一辙,更因他们的心性乃是一般无二!

可他为什么会安然无恙?他明明查看过那具未被烧焦的尸体,确认死的是他无疑,也更在之后亲自吩咐心腹将他的尸体敛葬了。

怎么转眼他竟成了当朝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来熙无疑是满心震惊惶惑的,更因此察觉到兰若的死而复生,其中定有着什么隐情!

难道,是裴安当初发觉了他的这间楚馆有问题,然后便将他刻意安排了进来打算一探究竟,其后在窥探到楚馆的秘密后,这才设计假死脱身?

应该不是!

若裴安当真有所察觉什么,也不可能派这样的一个人来打探,况且,在之后裴安也并没有对楚馆采取什么清剿的动作啊!再有,就算他是来一探楚馆秘密的,那在得逞后大可以悄然全身而退,犯不着这么麻烦的上演一出假死来脱身,所以说,他的先死后生,还有着其它一些令他为之难以想通的隐情!

如此,那他与裴安又究竟是何时牵连上的呢?明显不是最近,因为,听之前他们之间的对话,显然是在早些年便狼狈为奸在了一起,既是这样,问题是他与裴安一直在密谋算计着朝堂上的大权,又有裴安这个大树罩着,他何以会被人轻易卖去了楚馆受尽凌辱,这本说不通啊!

来熙的脑中开始混乱成了一片,根本无法理出任何头绪来,虽一时弄不明白兰若何以莫名复生,也不清楚他被送入楚馆的诡异处在哪,更不了解他与裴安之间过往今来的衔系,但他可以断定的是这其中的问题定不寻常,像是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而这个兰若更是不简单!

现在,他唯一晓得的是,此人是裴安的一枚蛊惑陛下的棋子,打着垄断朝堂大权的心思刻意安插入宫!

然而,两人俱是表面一套,心里一套,都各自揣着一把算盘!

之所以有这个认知,那是因为之前裴安的态度与言语都摆在了明面处,而这个兰若么……他既然深知了楚馆的秘密,却没有继而透露给裴安分毫,显然是藏了个心眼!

也就是因他的秘而不报,才让楚馆得以安宁,若不然,那他与姐姐的处境简直是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来熙惶然不宁的心登时一沉,不行,他要将今晚的发现及时通知给姐姐,奉劝她赶快遣人闭馆,掩盖把柄,不然,待哪日这个男人一时兴起,将他与姐姐的机隐捅到陛下那里,那局面恐将不可收拾!

来熙暗自决定着,这时,墨空的乌云开始慢慢散去,清幽的月光透过琉璃顶再次洒入了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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