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感动地说:“想不到时隔多年,你还记得我当年一个小小的举动。”
那是当然了。
虽然我后来跟皇上过得也很幸福,但我不能否认,跟齐王相约的那一天,依旧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
有些事,也许正因为它太美好了,所以不长久,不真实,更像是一个梦。
如今我的梦醒了,他却似乎还在梦里。他又在对我说:“我最难忘的,还是你那天在这里跟我说的那些话。这一生,还没有女人对我说过那么大胆,也那么震撼我心的话。就像在我心里投下了一块巨石,从此水波激荡,再也不能平静。”
为什么我们的梦境,总是这么不同步,注定只能错过?
沉默良久,我才不好意思地回应他说:“那时候年纪太小,以为这世界是可以由自己把握、自己作主的。以为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自己想要,自己努力争取,就可以不顾忌世人的眼光,只凭个人的喜好为所欲为。那时候,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别老说那时候太小,你现在依然很年轻,而且,比以前出落得更美了。”
见我低着头不吭声,他又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只要你愿意,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由你自己作主的。”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努力提醒自己,我今天来,可不是来跟他述旧情的,我是来跟他讨论朝政大事的!怎么说了半天,不但没进入正题,反倒跟那旧情人见面似的,一面感叹往昔的离合,一面在相互试探,看有没有旧情重燃的可能性?
天那,千万别那样。
我沮丧地想,是我自己一开始就没把持住自己的心,从坐在车上起就开始胡思乱想。现在坐在这个当日和他约会的地方,越发心绪不宁。
来之前,我还非常坦然地对自己说:我只是为了皇上,为了天下大事去见他的,我是出公差,而不是私会,更不是私情。所以我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不要紧,说清楚就好了。
可是现在瞧瞧我和齐王这暧昧劲。
我在自己心里一千遍地鄙视着自己。
而最让我招架不住的还是:他居然比我还暧昧!他不是一直都以贞静自持、洁身自好著称的吗?这么些年,他不立侧妃,更没有任何绯闻传出,风月场所更是绝迹。
在天皇贵胄中,一个皇上,一个齐王,都是出了名的专情男子。其余的,生活都糜烂得可以。
像汝南王,一把年纪了,上次来京城被先皇留任的时候,据说因为妻妾大部分都留在封国没有随驾,所以在京城大肆搜求美女。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就趁机送女人上门,把他在京城的府邸弄得乌烟瘴气的,女人都快成一座后宫了
楚王司马玮也是。随我们从江南回来后,很快又新娶了王妃,纳了侧妃。现在每天在王府里享艳福,轻易不进宫来觐见他的皇上兄长。
皇家的亲情就是这么淡薄的,除非皇上手里握有实权,能给他们好处。否则,他们才懒得趋奉呢。
齐王在这些王爷中已经算罕见的异数了,如今却对我一个已婚的女人“暗送秋波”,而我在名义上还是他的侄媳,这不能不叫我惊异万分。
“我……”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从来就没有美过,你的王妃,荃姐,才是著名的美人呢。”
“你的美跟她不同。你属于乍一看不觉得,可是越看越美的那种。而且最难得的是,你的美是与日俱增的,不仅不随岁月流逝,反而在岁月里生辉。不然,皇上怎么会一直迷恋你,而且只迷恋你?你知不知道,在整个晋国,尤其是在晋国女人的心目中,你已经是一则传奇,一个神话?现在民间有一句俗语是:生女当如贾南风。”
我摇着头笑道:“有这样的话的吗?是你编出来逗我开心的吧?“
他很郑重地说:“不是我编的,是真的。因为民间百姓听信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以为你很丑。可是你却得到了皇上的专宠。所以,他们越发佩服,认为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美女能得到皇上的专宠就已经够不容易了,何况还不是美女。”
“可我现在连个名份也没有,有什么值得佩服的。”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安慰我说:“你当皇后只是迟早的事。再拖下去,朝臣们也不干了。因为这成何体统?哪有皇上登基一年,后宫嫔妃还不行册封的?像这样的事,历朝历代都还没有过。”
“是啊,我们皇上的后宫,说出去都快成笑话了。诺大的一座后宫,居然没有一个有品级的女人,好像全是乌合之众,姘……”我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那是因为杨家一直不肯松口。据说这一年来,已经有很多大臣上书要求册立皇后了。杨峻迟迟不肯受理,还不是因为他想册立杨妃?可是杨妃又没有孩子,又不得皇上宠爱,入宫的资历也比你浅得多。册立她为皇后实在是难以服众。可是杨家又不甘心这样,就只好一直拖着,希望出现奇迹。比如,皇上突然移情别恋,迷上杨妃,或者,杨妃突然又怀上了一个孩子……”
听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一一分析着后位之争的种种,我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你每天足不出户,却对皇上的后宫之事和后位争夺的内幕这么了如指掌?”
他猛地停住了,半晌才开口说:“因为这是关系到你的前途命运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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