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庆风班可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大戏班子,前年太后千秋,还进过大内表演了三天。皇家也养戏班子,但看久了都腻,有时也从民间召来瞧新鲜。当时后宫这帮终日拘着的女人可算大大沾了一把太后的光,戏班子得了赏赐走了之后还足足议论了半个多月。直道班里的名角陈梦楼的扮相是多么的风liu俊俏。打此之后,庆风一下名动京师,连收了四五个班子,本子新,盘子靓,戏服都是极好的。想不到这回竟然又听召过来了!
绯心一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不愿意听那些个编排古人打趣的,更不愿意听那些个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那会太后兴致高,她勉强陪着,基本上是坐在那里睁眼睡觉。文戏她不爱,武戏她更烦,锣一响就闹得她心里乱跳不安生。
其实她也知道,这虽然是船,但基本是一个缩小的宫廷,什么都有。戏班子歌舞班子杂耍班子定是一路少不了!只要她想出去,打发执路的太监轰一起,准保一路畅行无阻。但她就是没那个兴致,结果搞得自己更是沉闷的很。
但皇上兴致勃勃,现在都勾肩搭背了。搞得绯心实在没法子,只得顺着他的话说:“皇上,也不知他们今年排什么新本子?”
“自是新的,这一出你准保没听过。”云曦笑眯眯的说,“唱的就是本朝本年本月的新鲜事儿!南行十三调啊!”
绯心一听,险没窜起来。皇上要是嫌那左含青不省事,刚才也算整治了。再编出戏词来打趣,凭着这班子无人不知的名气,怕是那左含青真得一死了事!
说话间,两人已经沿着梯往下走。汪成海刚才见皇上拉着贵妃出去,已经忙着在前头轰人。绣灵也打发小福子远远的跟在后头,绯心越想越不是味儿。又让他勒得七扭八歪,忍不住到了拐廊阴避的地方,一扯他的袖子低声说:“皇上,罢了吧?”她知道皇上这样做,绝对不止是因为他上回掺乎华美人的事。
云曦垂眼瞧她,也放低了声音:“罢什么?”
“皇上,他一个莽夫,您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便是有什么,也需得慢慢教不是?”绯心轻声说着,“好歹左大人也算是有功的,皇上便赏他个恩典。”绯心本来不愿意管这些个事,但她自己是个好面子的,便以己度人,总觉得这个搁谁也受不了。
“他都三十八了,再慢慢教,怕是到死也教不会。”云曦看着她,话里有话的说,“有些人就是欠治,你不把他往死里逼,他这辈子都明白不过来!”
绯心听得小心肝一抖一抖的,他也说过她欠治!马上更对左含青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伴君如伴虎,一点都不假。
云曦瞧见她似有所悟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你别再替他说话了啊,不然我连你一起治!”
绯心在心里苦笑,他不正在治吗?他同时治两个都有副余。
她吸了一口气,喃喃说:“皇上,臣妾明白皇上的苦心,左含青身负京畿重职,却任由属下唆摆不能挟制。为人太过性直,言语无忌惹人妒恨。难分主次有勇无谋,皇上提拔他,是因他有一颗忠心甘为刀斧。但入京数年却难避其垢,在职无功却树敌不少。这次皇上不把他带出来,怕是他自身难保…….”
云曦眼瞳一凝,忽然一挟她往角落里一塞,整个人压成一个阴影。低垂着头说:“乐正绯心,你知道对着朕说这番话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