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心是打从南行一起,便不断的生让云曦扯着煅练脸皮,将她所知所学颠覆个无数。虽说打从根上起,她心里是极不愿意的。但毕竟这不是宫里,要担心受怕的更多,更没时间让她伤春悲秋,去想别人怎么看她。加上她惯是一个因势而论的人,如今时不予我,地利不便,挣扎不休最后丢大人的还是她。云曦也正是捏准了她这个性子,便将放肆乖张行到极点!
香蜡将桶与水相隔,个中芬芳却溢满而出。水里绯心散了点莲花沬薄荷叶,若无两人挤挤拥拥,定是很享受的。但天光白日同浴,对绯心便不是享受了,哪敢抬眼瞅他。热水一浸,自己先抖起来了。
衣衫一除,云曦臂上的牙印就让绯心脸直发皱,绯心身上也是大大小小青红印子,他总算是没再下去手,喉间微叹一声将她搂过来,手在她身前背后游走一阵。倒不像是在挑逗,更像是抚慰。
两人泡了一柱香的工夫便出来,绯心随便裹了自带的巾子,准备伺候他着衫。因这次没带绣灵出来,常福便只是把东西整理好了放在屏风外头。绯心一拐出来便看到衣服已经整齐叠好备换,一边的小凳上还放了一双鞋。
一见这东西绯心一愣,这双青布软底的便鞋是前几日绯心闲来无事做的。在路上的时候,她曾应了要给云曦做鞋。但她好几年不动针线,手艺都生疏个七八,做出来之后有些走歪了线。两只摆在一起瞧着像是左右难分,实是拿不出手奉君。想不到绣灵常福这两奴才,竟是给包了来,常福居然还摆出来现眼。
绯心怔了一会,一时也顾不得太多,伸手把鞋抄起来想往角落里掖。谁料身后水波大动,云曦已经湿嗒嗒的随便披了件褂子出来,嘴里说着:“又怎么了?”绯心一紧张,身上的巾子都差点掉下来,手里拿着鞋没地藏掖,一脸窘相的发傻。
他睨着她眼里的东西,忽然扬眉一笑:“做得了?正好试试。”
“臣妾好几年没动针线,做的实在不堪。”绯心喃喃道,“不要试了吧?”
“总不至连套都套不进去吧?”云曦几乎是给抢过来的,“为夫先试试,就是套不进去,你下回也有了经验。”
他那句脱口而出的“为夫”,听得绯心一阵心惊肉跳,面上更红了几分。但他眼中闪过的光彩却让她受了影响,这双鞋倒谈不上是她的心血,但接受的人带出喜悦,同样这喜悦也感染了她。
绯心伺候他换了衣衫,这双鞋倒是能套进去,而且大小正合适,不过就是中线没那么直。加上又是软底的,经不得走长路,只能在屋里穿穿罢了。
他在屋里踱了几步,眼一直弯如月,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挟得双脚离地,不得不与他平视:“好的很,你越发进宜了。”
他的话没头没脑,绯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进宜了。这手艺退步的可不是一般二般,以往在家,若是做成这种成品,绯心是死都不肯亮出来现宝的。她百十双的做,挑出最好的给父亲,只为父亲那一句“三丫头是可心的”。父亲也从未给她“好的很”的评价,如今这评价来的如此容易,说出来的,还是比父亲刁钻百倍,难应付千万的皇上!
有时想想真是奇怪,以往她精益求精,他也总是面黑如铁,眼冷似霜。以至她衣衫服饰,行为举止,更是加倍小心不敢有差。便是着的稍艳,马上招引得他茶水泼身,让她颜面无存。如今出来,他似又宽容许多,纵是她时时挑剔,不愿意亲民,他也并不介意。更会因一双鞋子,说她“好的很”。自古天心难测,绯心如今更是深有体会!
×××××××××××××
两人在屋里寐到晚上,然后便出了客栈,接着逛另半条大街。平州地势与江都不同,街道时上时下,集市也是贵贱相融,铺子摊子比比皆是。汪成海和常福留在客栈整理房间,绯心不愿意让外头的伙计动他们的东西,加上他们带的有些也的确是宫品。庞信并属下郑怀远远的跟着,并不接近。
再过十来天便是中元节,所以一些楼上都装点了鬼王像,听说到了中元节这里会放焰口,有百鬼夜行大祭会。便是现在,也有很多卖鬼脸儿的小摊子,有的也做的十分精巧。
街上有男有女,有前呼后拥,乘着香车软轿的富贵,也有短衣粗布的平民。像他们这样双双对对的男女也不少,绯心这次没再蒙着半张脸出来。这会子天黑,加上之前她那副打扮实在是怪异的很。她紧紧的跟着云曦,任他牵着,另一只手抖着帕子不时的撩风。
开始她很不习惯这种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但人多的地方她害怕,忍不住要去揪他的衣服,生怕让人挤散。后来就顾不得太多,只想着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