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眯眼笑道:“你口口声声称是陈家庄的,我却不知,陈家庄何时成了官派的了?如此荒野村地,何以要穿官靴呢?”他话一出口,登时许多双眼都向着那人的鞋看去。
那人面色一惨,突然笑了一笑:“小人奉命来请,实是不敢无劳而归!大爷,小人先得罪了。”说着,他忽然出手如电,手肘一翻竟成虎牢之势直向云曦胸口擒来。
云曦知道,不管他说不说那句话,对方都不是好来的。与其不如让他就此现形,日后他也好办事!他根本看也不看,庞信一见对方无礼,再不用拘势,手肘一扛一翻。生生架住他的来势,猛的向后一震,口中呼道:“你好大的狗胆!”
庞信这边一出手,郭重安以及郑怀立时左右相护,此时云曦微微凝目,见那人身后呼拥而来一帮人。同时远处火点乱摇,一时也料不清有多少人。不过因这里道窄,难以并列开来。他微退了一步,侧脸呼了一声:“常福,你愣什么?”
小福子此时被云曦一嗓子叫回魂,手心里已经攥出一把冷汗。他在宫廷里也呆了许多年头,虽也是见过场面的,但都是兵不血刃的阴谋。如今在这荒野山村,一时被众相围,也有些腿软发虚。但云曦这一嗓子,让他也立时有些醒转。他主子还在那棚子里,那紧临着塘,若一会人拥起来,怕是险的很。所以他忙着趁乱拱钻,猫身一下进去。绯心此时已经面色发惨,一见常福,忙着向他扑过来,口里低呼着:“外,外头…….”
小福子尽量让自己平静,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主子莫怕,奴才在这护着,无事,无事的!”
外头此时已经哗声四声,穿插着连花的叫骂,又听水声,像是有人被挤进塘里去了。绯心身体乱抖,牙关都控制不住的咯咯作响。果然盯人的时候出了岔子,对方已经察觉,根本就是想漏夜来拿人!
之前那些细枝末节,串连起来已经召显了平州的弊病――官商勾结!云曦之所以会跟绯心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以一累十,以此也怀疑乐正一门。正是因为云曦知道,以绯心之慧,早看出端倪。
平州物价昂贵,那是因为水陆两道的往来运道都被地方官府包给当地豪绅,也就是陈家。他们坐地起价,索要高昂运输费,至使物价飞涨。不仅如此,陈家掌控平州十之八九的良田,抬高稻种价格,甚至以三成天价赋税向稻农收缴大量米粮。陈家敢这样做,当然是有地方官府的授意。安顺斋的老板明明就是一个官家的奴才,但产业却归在陈家名下。官家的奴才同样可以置产置业,凭着主子富贵,朝廷并不是不许。但他们这样七拐八绕的做,只有一个理由,利用陈家,将大量暗钱可以脱出账去。
平州一地,处于淮河中游,清阳湖东南岸,外汇淮河支流的三角洲地带。丘陵环盆谷,有天时地利之便。不像江都,淮安等地,若多雨时节便有涝洪忧患。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周围有江都,锦都,华城等富庶之地,往来贸易极为繁盛。单从这设路卡一项,平州官府不知道翻出多少银子来。然后将钱套在陈家置办产业,官府文册清清白白,若是云曦大驾前来,他只能看到稻花满眼,街市有条不紊,至于物价,到时经过他们调理,更是半点不差。云曦之所以问连花江都的情况,是他因此也对江都产生怀疑。不过据连花说,江都这几年都是如此,如此真盛假昌立现!
因为让庞信的人跟踪车驾并客栈老板,以至让他们对云曦的身份产生的怀疑。不过云曦事先掩的好,显然皇上微服提前出来的消息并未走漏,他们估计以为是皇上遣的官员提前来探道,顺便勘察当地情形。所以趁夜将他们堵在这里,连家庄的人一看就是被欺怕了的,根本不敢出来。
这般一想,再加上外头叮叮当当乱作一团,绯心是越想越怕。通常瞒天过海的人,若是败露了会用两个手段。其一,便是先试图拖对方下水。若是不成,其二便要杀人灭口。他们俨然是这里的土皇帝,皇上大驾在即,他们岂甘心临阵折了脚?反正没表露身份,死在荒村野店,做个意外假像也是不难!她一边想着,一边向看着常福,她是带了贵妃玉册的。但这东西岂是随便亮出来的,再说这里漆黑一片,加上外头这些,若真是一帮亡命之徒,那不是更给皇上添了一层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