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知道,这事细翻牵连的人肯定不少。乐正绯心这个毒妇,若是因她弄得京师血流成河,皇上大事难为。便是屠她全族也难解太后心头之恨!
至四月初十,皇上接到左含青和楚净河的密报。在现任两个兵司高官的细访严查之下,加上突然密查让一些心有不安露了马脚。结果又扯出近三十个官员声称贵妃曾致信向他们示意,多是兵司当中的执官,与阮丹青都有着或近或远的关系。有些因惧于贵妃之威,便勉强应付,有些便索性不理!当中有书信物证许多,更牵扯人证不少。
太后在畅心园角殿,听了东临王的话以后险没晕过去,贵妃手伸的长她一向是有耳闻的。但如今扯出这么些人来,让她更有些脑炸头轰!
但这细查当中,最让太后关注的是又牵扯出林家的一些事来,林家与贵妃的走动是最多的。看来并不像是林孝所说的那般简单!楚净河使人暗查了林家在直隶的玉坊,道林孝的兄弟林康死了。后来细查,发现其人未死,不过是找了个替身假向官门报丧,因林康的兄弟林孝在京中居于高位,不敢得罪,直接消籍了事。
林康是皇家买办,这边林雪清举报了贵妃,那边几个月的工夫林康便诈死。如此让太后又有些了想法!
除了这些,更让太后有些坐立难安的是,随着这件案子展开的细查,许多过往的事情也浮出了水面。当年阮丹青权势涛天,朝中地方党羽众多,亲随死士不计其数。牵扯出贵妃的同时,也牵扯出许多父亲专横朝堂,弱帝轻君,压折不奏,擅杀政敌的证据!这些,皇上都一一为他遮掩,并不曾在阮丹青传书上提及半句。他最后追封清平王,谥号忠烈大将军!清平,忠烈……..
宣平九年,太后撤帘归政。十六岁的云曦哪里敌得过权倾天下的大司马?关于父亲在朝中专横,她也早有耳闻。她也曾经劝过,但父亲总说,圣上尚年幼,当年他得蒙先帝榻前托孤,绝不可有负锦朝,他说,待皇上再年长些,便辞官返籍。但一年又一年,阮丹青依旧如故,时常在朝上与皇上针锋相对。作为太后,听说过不少,但哪堪现在如此,越加细查,越见大司马当年历历。的确,阮丹青从无反意,但他却是朝中难容的权臣!
如此看来,皇上当年压而不查,却是为了她这个太后着想!她虽是阮丹青的女儿,但更是先帝的皇后,当今的太后!她代表的是锦朝的最高尊荣,她要维护的,永远是锦朝的皇权!是她没能体会皇上这份心呐!
楚净河看着太后的表情,跪地轻声道:“林雪清腊月向太后密报,要借太后的手除掉贵妃。如今太后一查,林孝便推罪说是被挟迫,但他明明几番与之传递却不奏清,难不成是怕贵妃牵连上他?依臣所见,贵妃贪婪不假。但怕是个中更有玄机!”楚净河躬身说着,“上任大司马,武功盖世,万夫莫敌。便是年事已高,也不减当年之勇。亲随党徒何止千百,府中护卫重重,死士无数,哪堪随意而入?若只是贵妃买通豪侠,也难成事。倒是林孝,一直受阮大将所压迫,郁不得志。看贵妃贪婪不足,有心怂恿。人已经死了,究竟是哪个所为。贵妃身在宫里哪能知晓?便是林孝找人杀了,贵妃以为自己得计也未可知!”
“如今这事越查越多,实是让哀家心乱如麻。”星华浑身直抖,楚净河说的是贵妃和林孝。但那字字句句,太后哪里不明白。亲随党徒何止千百?这根本就是僭越啊!府中护卫重重,死士无数,这定成谋逆也不为过啊!
星华眼看着皇上:“哀家早知,这事越发不能细查。但如今人已经死了,贵妃又认了罪。这可如何是好?”
“联拢诸多外臣已是大罪,又暗刺朝廷大员,岂可轻饶?便是儿臣再爱她,也得给母后报仇出了这口气!”云曦微眯了眼,“她既如此长袖善舞牵连许多,必有外应,非得揪出来不可!如今内宫封锁消息,京城严加守禁。心里有鬼的自然人心惶惶,如今拿不到实据,便逼凶自现!”
太后越想越愧,阮丹青已经死了。贵妃之前的证据显然已经无法立住脚跟,如今又牵扯出林孝来。这般已经翻出许多父亲以前的旧账来,难不成要她为了给父亲报这个旧仇,再让父亲死不瞑目,最后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当初皇上已经一再替她遮掩,其实是顾着他们的母子情份!是她一时动了气却忘记了理智。此事显然是与皇上无关的,不然,他早就顺着她的意思赐死了贵妃了事。何以要再查来查去最后弄得连他自己提拔上来的林孝都快要牵扯进这桩案子来!是她对不住皇上,这些年,倒是她欠他了许多!
“太后,若是照林孝当初所说,当时无力帮助贵妃,只得给钱了事。但那时阮大将已经身死,林孝继任央集令右丞,他已经有能力帮贵妃这个忙,何不做人情做全套?非要给巨额款项若惹人多心?依臣所见,怕是那林孝才是尽收全利的渔翁!”楚净河压根不看太后那直抽抽的表情,继续板着声音道,“太后,贵妃处于深宫,太后容易监管。她一日在,那林孝定要一日揣测不安。若是贵妃薨逝,他就会高枕无忧!阮大将为皇亲贵胄,更是太后的亲父。若是有人胆敢图谋,皇上与臣绝不宽怠,定要细查究办!”
云曦微眯了眼睛:“干脆如此,太后今天召那林孝的女人进宫。到时她必往莱茵宫去,看她们如何再定!至于乐正绯心,便先留着她,让她与林孝对质。看他们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