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夏昱任何反驳的机会,一群人便挤到了门外,紧接着酒杯碰撞声,嬉笑声,行酒令的声音一阵阵传了进来。屋子里只剩下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陪着北雪。但是个个都比较羞涩,偷偷用眼睛瞄着她,就是不敢说话。
北雪就笑呵呵地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丝绣手帕,包裹着喜钱分给几个小姑娘和几个喜婆子。大家一见那手帕上绣着各种花朵和小动物,活灵活现的样子,不由共同赞她的手艺好。
夸得多了,北雪就有些脸红。其实她本身对刺绣并不在行,只是面馆关门之后,她闲着无事就和胡桃学了一些,再加上她上一辈子画画功底不错,于是就先在布上勾勒出各种图案的简笔画,所以绣起来就容易多了。绣工不见得好,但是胜在绣样新颖不俗。就连胡桃照着她画的花样子绣花,胡桃的师傅都夸这样子好看。
同龄人之间的友谊是很容易建立的,而北雪和这些小姑娘的话题就是从这些丝帕绣线和图样开始的,越说大家越觉得北雪心灵手巧,琢磨出来的事情都与众不同。
渐渐的,之前心里有的那么一点点防线,也就烟消云散了。
一个镇上住着,大家对北雪的事也都清楚。自然是有的同情,有的不屑。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北雪的父亲是个秀才,在这个不大的三河镇来说,那可是几十户人家才能出来一个秀才的,所以也就被认成了书香门第。这样人家的女儿一般都很清高,整天吟诗作画的不愿与农家女儿多接触。
今日一见,北雪倒与她们想象的不一样。她为人热情,见人就笑,张嘴就叫人,“婶子、嫂子、妹子”等称呼,被她叫得很顺嘴。
说起话来,时间就过得飞快,二更天到了。
外面的客人酒喝得差不多了,就有一些人要吵着闹洞房。
夏昱本要阻止,却是说什么那些人也不听。姑娘们一见,给了北雪一个无奈的眼神,便纷纷退了出去。
这时就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跑了进来,红着脸就道:“大嫂,外面那几个小子要闹洞房。咱娘说了,你对他们凶一点,他们就都乖乖回家去了。”
大嫂?北雪细看眼前这人,恍然大悟。既然叫自己大嫂,那就应该是夏昱的弟弟,自己的小叔了。不过从年龄来看,应该是三叔夏骆。因为二叔已经二十几岁,不但成了家,而且据说还有孩子。
北雪就红着脸说了句:“知道了三弟,谢谢你。”
夏骆的脸也红了,闪身跑了出去。
眼看着门外的人就要挤了进来,夏昱就快招架不住,北雪正愁着要怎么对付闹洞房的人。就见福二娘笑呵呵地挤了过来。
福二娘身体肥硕,是镇上办红事的喜娘,平时与乡亲们关系处得极好,见人三分笑。她受了薛氏所托,赶紧挤进新房,扬着手挥着手帕笑骂道:“去去去,喝你们的酒去!别看夏家大郎都二十几岁了,可人家新娘子才十四,脸皮薄着呢!哪经得住你们这些有家有孩子的老爷们闹洞房。”
“哟,福二娘,你这是顾着新娘还是新郎啊?”调笑声传来,“要不就是你看人家要入洞房,心里也着急回家去找你家那口子了?”
“你个小没正经的!”福二娘一笑,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就抽了一下,若得大家一阵哄笑。
“走走走,”福二娘挥舞手帕轰着大家出新房的门,“没喝够的再到席上去喝,没吃饱的也可以继续吃,今日有我福二娘在此,谁也别想闹这个洞房。”
大家眼见福二眼挥着帕子跺脚,这事也就成不了。于是也就一哄而散都出去了。
没多大功夫,新房子里安静下来,外面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了。
福二娘嘱咐北雪好好呆在新房,也就要转身出去了,临走时她笑道:“夏家还有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是你的小姑子,要不要我把她叫来陪一陪你?”
“不,不用麻烦了。”北雪笑着回应她,“我一个人行。”
福二娘点点头,彻底走了出去,还不忘回身关了门。
新房里只剩下北雪一人。说实话,没经历过这阵杖,她还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或者该做点什么。既然福二娘嘱咐让她好好坐着,那就好好坐着吧。不过身子不动,眼睛却是可以骨碌碌地直转。
新房的整个格局很简单,除了北家陪嫁的几样家具外,还有两个半新不旧的柜子,一个梳妆台,一架绣着美人图的屏风。再者就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反反复复看了一遍,似乎只有身下坐的床像是新的。
榆木硬板床上铺着厚厚的棉被,棉被上面是大红床单,床单上面又散满了花生、红枣之类的吉祥物。床头则挂着大红的喜帐,统统都是红色,倒是和窗棂上鲜艳的窗花交相辉闪,相映成趣。
房间看过了,屋里静得出奇。北雪突然不安起来,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一切都是陌生的。带着悸动,带着婚后日子的迷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北雪实在觉得坐不住了,似乎整个腰杆子都僵直了,正想着要不要站起来走一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接着伸进来一个脑袋,正对北雪笑着,北雪一望,是三小叔夏骆。
他笑着抓了抓脑袋,“大嫂,我们把大哥给您送回来了。”接着几人合力一拥,夏昱便笑眯眯地出现在了北雪面前。
“嫂子,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