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天还未亮,便会被马头叫醒。若是醒得迟一点,那马头的皮鞭可从来不会客气的。轻则抽打两下,重了不但皮鞭狠狠抽下来,就连当天的饭也别想吃了。
一大早晨就开始为马儿喂食、刷身,好不容易忙好了,连中午吃饭的时间也过了。
北雪觉得自己整天和马儿在一起,已经一身的屎尿味,又脏又邋遢。她想看看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是连一块镜子也找不到。
中午的饭点过了,这一顿,她又没有吃上饭。
腹中空空如野,绞痛难当。
人一旦饥饿起来,似乎眼神都是迷茫的。
她靠着马厩木栏,呆滞地蹲在原地,头顶着晴好的阳光,照得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她轻轻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昏睡一会儿,因为睡着了就不会那么饿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看,是程大人,他终于可以出营帐了。”
北雪陡然睁开双眼,看向大营主帐那边,可瞬间她闪亮的双眸便失去了刚才的颜色,眼眶中涌出泪水,她咕哝一声,背过身去。
原来程煜是被一位美人儿扶出营帐的,两个人虽然彼此没说话。但萦绕在两人身边的氛围好**,而且他们两个人是男的俊、女的美,般配得不得了。
北雪抓起身边一把草料,发泄似的往马儿身上扔去。嘴里还念叨着,“真是一个登徒子,府上有老娘为你纳妾,这边又有美人相伴,怪不得一去不回,连封信没有。枉我还千里迢迢来寻你,寻你做什么,做什么!”
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就越用力。
终于马儿在北雪的嘟囔与捶打中受了惊吓。它仰着脖子嘶叫起来。北雪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但这一切,立刻引起了马头的注意。
“你干什么?”马头大吼一声,甩着鞭子就奔北雪冲了过来。
“没,没什么!”北雪立即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马头手里的皮鞭。那可是一件利器,让她身上受尽苦楚的东西。她不想再尝一尝皮鞭的滋味了。
马头哪会有耐心听她解释,二话不说,挥起鞭子就对着北雪狠狠抽了下去。手上抽着,嘴里漫骂不停,“臭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惊吓程大人的宝骑,要是把马儿惊瘫了,十个你都不够赔的。啐!看我不抽死你!”
委屈,心痛、还有肉体的疼痛,一切的一切就像洪水,一下子把北雪冲垮了。她不远千里来找程煜,虽然出发的目地是要休书,可是天知道在她知道程煜受伤的时候,她有多担心。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健康来代替程煜的痛苦。可是这一切又换来了什么?家中的两个小妾,如今她身边的异族女子?
北雪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根弦就要断了。当马头的皮鞭接二连三地抽打在她的身上时,她终于咧开嘴,由原来的尖声惨叫,变成了现在丝毫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
打她的马头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很不屑道:“怎么跟个娘们似的!长得像娘们,哭起来也像!”
“住手!”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帐前的程煜。他慌忙甩开扶着他的美人的玉手,跌跌撞撞地向马厩奔过去。
马头见程大人向这边跑来,还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坐骑,忍不住要在程煜面前表现自己的忠心,一个鞭子又要挥到北雪身上。
没想到,在场所有人震惊地看到程煜在极短的时间内移动脚步,手臂一伸,硬生生扯下那皮鞭。
“啊!”众人齐齐惊叫。
唰唰唰,三鞭子立刻反甩到马头的身上。
马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被抽倒在地上又滚又爬地大叫,“程大人饶命、韩大人饶命啊……”滚了一阵,又道:“程大人,是这个小杂种动了您的马,不是我!”
程煜目光一冷,又是狠狠三鞭挥到了马头身上。
正在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北雪已经爬过去抓住程煜的裤脚,惨兮兮地咕哝一声,”别打了,我现在好饿,只想吃东西……”
“真的是你?”程煜蹲下身子,瞪着眼睛伸手轻轻撩开北雪遮盖了半张脸的帽子。
设想了一万次相遇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北雪泪光莹莹中,本想说点什么。可最后传递给程煜的却是一阵肚子里的咕噜声。是的,她好饿,她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雪娘!”程煜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敢确定地道:“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临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