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从没见过这样不怕流血的女人,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娇滴滴的女人不都是见到血就要吓得脸色发白,甚至是直流眼泪吗?这个眼前的大嫂可倒好,额角挨打出了血,不但不喊疼,还非要看着他吃完药才能走。
歪在大床上的程瑞就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金福在一旁转了转眼珠,赶紧上前央求道:“五少爷,小祖宗,您快把药吃了吧,大少奶奶受了伤,这血流得多了可要出人命的!”金福故意加重了语气,希望五少爷能赶紧吃药。
程瑞咬了咬唇,没说话。但目光中已带着犹豫。
那边两个机灵的小丫鬟赶紧凑上前来,双手递药到程瑞面前,恭恭敬敬道:“五少爷,您快吃药吧!”
程瑞眼皮子一翻,又看了看北雪那脸上衣襟全是血的吓人模样,目光躲躲闪闪中,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拿起药盅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由于喝得过来,药刚咽进肚子,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干咳!
金福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管程瑞是不是咳嗽了,赶紧凑到北雪面前道:“大少奶奶,五少爷已经将药喝了,您快去包扎伤口吧。”
北雪没说话,但却点点头起了身,由香绫扶着出了五少爷的房间。
金福望着北雪的背影就重重叹了一声,心想:本来以为来到别院当差,既是个轻松活,又是个肥差。哪曾想到,清静日子没过几天,先是来了这么一个难侍候的五少爷,接下来没过几天,又来了一个脾气古怪的大少奶奶。五少爷是侯爷最小的儿子,虽然不是嫡出,可那是侯爷的心头肉,自小是娇生惯养着的。偏偏来到别院养病,还没跟来一个主事的人,任由他这么胡闹下去,怎么能养得好病!
还有那大少奶奶更是让人头疼。那是失散在外的大少爷在外面娶的妻子,刚一入京就被送进了别院,也不知道这是受待见还是不受待见。
对她好了吧,又怕误会了夫人的意思。对她不好吧,又怕得罪了,日后在侯府难混。偏偏夫人那边就是将人往这里一推,连个让人琢磨的话都没有。
想到这,金福真是大大伤了脑筋。本来指望薛妈妈也能留在别院,至少从她口中,也能探得主子们一言半语的意思。可是薛妈妈将一儿一女往这一放,人也不见了。
那边北雪已经被香绫和芳青扶着去了前厅,唤来的太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太医是侯爷走之前从宫里请来的,专门陪着五少爷来到别院,为他调理身体的。既然是宫里的太医,医术一定很好。
其实那伤口并不深,只是北雪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疼,而且流了那么多的血,甚至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好在太医的止血药粉非常管用,沿着伤口处轻轻一洒,止血消炎效果明显。
太医帮北雪将伤口处理好之后,正在叮嘱她平时洗脸要注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也不能到有强风的地方去时,防止受风时,只听屋里的丫鬟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说,“沈妈妈到底回来了没有,五少爷又不肯吃饭,把所有的饭菜都砸了。”
迎面进来的黄妈妈就叹了一声,“恐怕沈妈妈回不来了,她公爹过世,沈妈妈已经得了夫人的准许,随着夫家赶往老家去守孝了,此去千里之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语气中满是无奈,说完还朝五少爷的房间瞟了一间。
屋内的丫鬟一听,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惨白着脸颊,瑟缩着肩膀向后靠了靠。
对面走进来的金福听到这话后,更是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谁人不知道这闹人的五少爷除了沈妈妈的话谁也不听,现在沈妈妈回乡守孝,扔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到松山别院,这可让他怎么处理。偏偏侯府那边还不声不响,不但没有安排人过来接替沈妈妈的职,连一句关于五少爷的话也没专过来。这是夫人忽略了?还是故意为之。而五少爷的生母只是个姨娘,虽然惦记五少爷,可也不能越了夫人,而擅作主张。
一会儿功夫,金总管的冷汗就涌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正屋那边又有小丫鬟跑了出来,“五少爷大发脾气,再一次端进去的饭菜又被他砸了。奴婢好话说了一箩筐,五少爷就是不吃。”停了一会儿又道:“昨晚就没吃,今早还不吃,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怎么能行。”
金福的眼前突然就想起侯爷那威猛的形象,不由冷汗涔涔。若是照顾不好五少爷,那可……
北雪一见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手足无措的样子。终究忍不住起身去了正屋。
一群丫鬟仆妇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着她再次走进了五少爷的房间。虽然是新来的大少奶奶,可人家毕竟是主。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但五少爷屋内的光线还是那么差,北雪忍不住观察四周,阳光被厚重的帘帷挡去,屋内还是很重的草药气味,那个小人还缩在棉被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北雪让丫鬟把食盘放在床前的金丝檀木矮几上,转身把厚重的帘帷拉开一层,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射进来,不致刺眼,但还是有人生气了。
“该死……是哪个大胆的奴才?”声音隔着棉被,凶恶语气明显减弱。
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北雪皱皱眉,“五少爷,是我!”
棉被内的声音嘎然而止,然后棉被蠕动了几下,就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传过来,“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去包伤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