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姝宁既这般说了,皇贵妃即便明白谢姝宁没在图兰的事上说真话,也不便多问。
谢姝宁便继续说起了皇后的事,说了皇后跟淑太妃的交易,也说了那包药跟细鸟的事。
皇贵妃听完久久不语。
“这事,切不可再同旁人说起,可记住了?”皇贵妃起身,离去之前细细叮嘱她,眼中惊诧之意未消,又带上了感激之色。
谢姝宁回她一个明艳的笑容,重重点了点头。
皇贵妃并没有告诉她会如何处置这件事,但谢姝宁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论对谁而言,皇贵妃不会眼睁睁看着机会错手而去。
果然,到了夜里,并没有心疾的皇贵妃便开始说心口疼,将肃方帝给请了来。
宫里头,肃方帝哪天夜里要歇在何处,皇贵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当然也知道今儿个夜里,肃方帝要去皇后那。可原本,皇帝今天夜里也并不是去皇后那的,是皇后暗中动了手脚。
故而执掌六宫一半的皇贵妃知道这事,淑太妃却知道得没那么清楚。
皇贵妃心善着呢,她怎么会去使坏?
她不过只是帮淑太妃挪出了条道,好叫淑太妃的手段不至于因为些琐事而失效。
而淑太妃那,亦是如此。
正如皇贵妃心中想着的,皇后再蠢也还是皇后,李家那么多姑娘,能单单送了她入宫,身份年纪自然是其一,但她若真是个蠢得不可救药的,李家怎么会愿意送她入宫。
皇后并不蠢,她只是过于年轻气盛,以至于洋洋得意忘了分寸,太过自以为是。
这要是在皇城外,以她的身份,当然可以自得一辈子。
在宫里,只一回就能叫她万劫不复。
但皇后在落入圈套的时候,却也在同一时刻给淑太妃下了个套子。
皇后生气了。
她不做些举动消气,可不得憋出病来?
所以皇后是肯定要消气的。
是夜,出云殿里的淑太妃躺在床上等待消息,等啊等果然叫她给等到了。
皇后要完蛋了!
她骗皇后自己同侍卫有染,那蠢物竟也敢相信,如今可好,有染的分明是那蠢物才是!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地笑一笑,腹中突然涌来一阵剧痛。
转眼,裙衫便染上了滚烫的红。
淑太妃低头一看,立即便连眼睛也跟着红了。
泪水滚出来,一时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她眼冒金星地大呼起来:“来人!快来人——”
“快去请太医——”
声音越来越轻,她几乎要晕过去。
如果……如果孩子出了问题……
“快来人啊——”
她尖叫了声。
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冲进来,“娘娘!娘娘!”
一阵兵荒马乱,有人上前来扶她,有人匆匆忙忙去请太医,也有人悄悄地退出了人群。
夜雨淅淅沥沥的,很快便打湿了宫女身上的青色衣衫。
趁着四下乱纷纷,她脚步飞快地去了自己白日藏好小花锄的地方。
树脚下的泥,淋了雨,湿软许多,她没费什么力气便挖了个深坑,将手里的药渣哗啦一下全倒了进去。
这药,是淑太妃今晚喝下的“安胎药”。
里头被皇后下令加了料。
皇后嫌恶淑太妃,又怕淑太妃和侍卫有染的事传出风声,有损她这个皇后的脸面,于是心一横,咬咬牙便动了手。
左右,是淑太妃自己做了错事。
……
雨依然滴滴答答地下着。
不知道下了多久,终于渐渐地停了。
皇贵妃宫里灯火喧嚣,图兰轻声道:“小姐,皇上走了。”
烛焰轻跳,坐在床侧的谢姝宁眸光微亮,倒映着摇曳的烛火,仿若黑色锦缎般的夜空上忽闪忽闪,不肯尽数隐没的星子。
她笑道:“想必是去见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