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绍辞看着他,做出了他自认为最大的让步,“回家再亲。”
无论如何,他得先把晏子修哄下山去。
“必须……”晏子修忍了又忍,才把后面三个字从喉咙挤了出来,“现在亲。”
景绍辞看着他,突然沉默了许久。
也许晏子修在过往的那些岁月里,是真的喜欢过他的。
哪怕是已经精神分裂了,都放不下对他的这份执念。
想到这里,景绍辞在一瞬之间莫名的释然了。
就当是兄长亲弟弟,到底还是晏子修的命要紧。
想到这里,他就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放在了晏子修的肩膀上。
可就在他缓缓靠近时,对方却猛地推开了他,“等等!”
说完这两个字,晏子修就倏地转过身去,手捏道指在心里默默道:师父啊师父,徒儿愧对您的教导,但事到如今已是别无他法,望您见谅。
再转过身来时,景绍辞忽然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
“你就,这么激动?”
晏子修现在心态崩的一塌糊涂,什么也听不进去没所以只是微垂双眸,语气颓然的道:“亲吧。”
景绍辞攥了攥手指,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就飞快的在他右眼上亲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景绍辞觉得他的双眸突然模糊了起来,所有事物都像蒙上了一层黑纱,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他甩了下头,然后用力眨了眨双眸。
为什么只是亲了一下晏子修的眼睛,他自己却要瞎了?
等景绍辞再次看清楚时,晏子修已经对着他举起了左手。
“你知道你为何命短吗,因为你少了一魄。”
景绍辞猛然一震,然后用一种恍惚的神情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有一根红褐色的长线,连接着他们两人的无名指。
几分钟后,终于解释清楚所有来龙去脉的晏子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放心,虽然此事不是我造成的,但此等修习邪术之人,我辈必定除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把‘我’这个字咬的有些重,毕竟这事本身就是原主做的,他不过是要将这笔因果了结了而已。
说完这些,晏子修便转身回到火堆旁,将烤了一半的田鼠放在了火堆上。
景绍辞一个人消化了很久,将左手上的线看了又看,然后才艰难的开口道:“所以你,从来都没有疯?”
“景先生,那一直都是你自己的揣测。”
他现在也不计较了,毕竟对方这样一个普通人,明知道有危险还上山来救他,以前的那些事便罢了吧。
等田鼠烤的差不多时,他起身将其中一只递给景绍辞道:“吃完你就先行下山去吧。”
景绍辞看着他的脸,开口道:“要走一起走。”
晏子修张口欲说什么,但想了想却将树枝塞到对方手里道:“先吃。”
两个人一口一口吃着,田鼠都没了一半了,景绍辞才忽然反应过来道:“这是什么动物?”
晏子修嚼了几下将口中的肉咽下,自然的道:“田鼠。”
景绍辞:……
几分钟后,晏子修神色无奈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你不食此物。”
脸色铁青的景绍辞,咬牙质问道:“谁会吃老鼠?!”
“那是田鼠,身上的肉是可以食用的,你一开始不也觉得不错吗?”
一听到他说这句话,景绍辞就觉得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捏着拳头死忍着才没吐出来。
就在这时,两人手上连接的弭魂线忽然动了一下,晏子修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朝西南方向追去。
他们就这样追到一处狭窄的山谷间,晏子修忽然抬手拦住了景绍辞。
“等等。”
此处只是入口,便弥漫着如此浓重的阴气,里面一定有个极厉害的东西。
“你留在这里,我一人前往便可。”
两人之间像是生出了某种默契,即便晏子修不说,景绍辞也知道自己跟去了也没用。
“万事小心。”
晏子修神色严肃的点了下头,“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两个小纸人便从他袖间落下,飞速朝内跑去。
此处山谷的地势极为隐秘,哪怕是来过一次的人也不一定能寻到。
晏子修一步一步的朝里面走去,果然越到里面,阴气越重。
就在此时,前方探路的两个纸人忽然与他断了联系。
晏子修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里竟被人布下了封魂阵。
原本此阵法只是为困冤魂,让其永世难觅出径,积年累月之下便会日渐消散。
可这山谷之间阴气几乎浓聚成雾,根本不像是收鬼,更像是……
养煞。
在这一瞬间,所有线索都连到了一处。
景绍辞乃九曜帝王之命,身上紫气所到之处,万鬼趋避。
此人与原主联手,生生夺走景绍辞其中一魄,便是打定主意要以此魄养煞。
精魄中虽然带有紫气,但若以特殊方法炼化,养出的煞便再也不会怕任何至阳之气。
如此,这世间便再无方法将其克化,足可以为祸苍生。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晏子修都决不能坐视不管。
就在周围的阴气马上要将他吞没时,晏子修手捏太清诀,右手两指凌空画符。
“灵符一道,崇魔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敕!”
散发着金光的诛邪符所到之处,阴气迅速消散,犹如冰消气化,转眼间便全都不见了。
可此时的晏子修却眉心紧蹙,越发觉得诡异。
对方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怎会这般轻易被他破开?
就在他困惑之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开裂之声,这道声音虽然有些遥远,但因山中寂静,所以才听的这般清楚。
等他抬头向上望去,山谷却开始轻晃了起来。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的晏子修立刻向谷外跑去,可再快的速度也赶不上雪崩。
就在这时,景绍辞竟从外面跑了进来,在看到晏子修瞬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外奔去。
此时山谷的摇晃更加明显,周围开裂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
就在两人快要跑出去时,晏子修的右侧忽然倒下一块两米高的冰壁。
危险发生的太快,等他反应过来时,景绍辞已经用背部抵住了那块冰壁。
这样大的重量压在身上,但景绍辞却依旧从齿间挤出一个字道:“跑。”
晏子修是为了他才深陷险境,无论出于什么角度,他都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此时晏子修看着景绍辞,整个人却像是忽然傻了一样。
“我让你跑!”景绍辞大声吼道。
晏子修看着他额角暴出的青筋,回过神后就忽然闭上了双眸。
“乾坤阴阳颠倒生,万里云游一步行。”
念完法诀,晏子修抬起一掌重重的推向景绍辞的胸口,“疾!”
下一秒,景绍辞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缩地成寸之术,他体内的灵力只够施展一次。
此时的晏子修站在即将迎来雪崩的山谷之中,唇角却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
原来除了师父师伯之外,此间竟还有一人愿以性命相护。
可晏子修自己也忘了,明明他可以直接用法术离开,但他却依旧朝谷口跑去。
正如景绍辞逆身而行一样,俩人都傻的可以。
等景绍辞出现在东侧山腰上时,西峰积雪也狂没而下,掩盖了整座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