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对别人倒是客气礼貌,唯独跟景总一见面就气场不合。
但既然当事人这样说,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晏子修就这样在黎风致的家里住了下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坐修炼,倒比之前清闲自在多了。
第三天的时候,晏子修正在帮韩向琛养魂,放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本来他不欲理会,可手机锲而不舍的响了好几遍,他只好停下,起身朝客厅走去。
结果等他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更不想接了。
“有何事。”
景绍辞听着他冷硬的语气,微挑了下眉梢道:“我准备出资,给你录制节目的那个贫困县盖一座农贸市场。”
晏子修蓦然一怔,过了一会才道:“真的?”
景绍辞微微抬起唇角道:“我还会给陈阿伯的村里修路,再捐给他们收割机。”
晏子修想了想,问道:“几台?”
“他们需要几台我就给几台。”
晏子修点了点头,认真的道:“那这也是你行善积德了。”
明明是好话,但景绍辞听着还是刺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现在,你可以出来跟我见面了吗?”
尽管十分不愿,但看在景绍辞做善事的份上,晏子修还是同意了。
“车就在你楼下。”
几分钟后,带着帽子口罩的晏子修从电梯走了出来。
看见那辆眼熟的黑色古斯特时,他先是犹豫了一瞬,然后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车子开出小区后,景绍辞嗓音清冷的道:“吃饭了吗。”
晏子修并没有,但他还是道:“吃过了。”
“我没吃。”
两人就这样一起吃了顿饭,但过程中谁也没跟谁说话。
走出餐厅后,晏子修刚想开口,却被景绍辞抢了先。
“上次的那件衬衫,我还没赔给你。”
比起两人一开始见面,晏子修的神情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必了。”
景绍辞看着他道:“我答应过的事,不会不做。”
就这样,晏子修又被他带到了一处看上去就很贵的地方。
“景先生,晏先生,两位中午好。”他们刚一进门,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女人便立刻迎上前来,“所有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随我上楼。”
晏子修忍不住看了景绍辞一眼,不过是一件衣物而已,短命鬼为何这般兴师动众。
结果等他上楼坐在沙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推着一个个移动挂衣架到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事情大了。
“晏先生。”女人微笑着向他介绍道:“这是所有顶级品牌这一季的新品,以后春秋两季,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将秀场目录送到您的手上。”
“不止这些,还有……”
“稍等。”还没等她介绍完,晏子修忽然抬了下手。
接着他就转向景绍辞,不解的问道:“你只扯坏了我一件衬衫,现在给我看这么多做什么。”
景绍辞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这些都是赔给你的。”
晏子修一阵无语,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选择放弃沟通。
他起身走到移动挂衣架前,随手拿起一件跟之前款式颜色相近的衬衫,然后就迈步朝楼下走去。
景绍辞很快就追上来叫住了他,晏子修回身,认真的道:“景先生,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我没你想的那么在乎。”
景绍辞看着他,满脸冷漠的道:“那你之前又追着问我要服务费。”
晏子修一听这话,直接动了气,“那是我应得的!”
师父从小就跟他说,万事好商量,银子不能让,谁要想赖账,捶到吐内脏。
景绍辞见他这副神情,忽然话锋一转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感觉自己工作的地方好像有鬼。”
晏子修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你这个朋友有钱吗?”
即便是景绍辞再面无表情,此时也忍不住抬了下唇角,“捉鬼的钱,我付你十倍。”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晏子修一直在心里盘算会是什么鬼。
要是厉鬼就好了,如果是煞就更好。
这样景绍辞付的钱,他就可以捐一个整数出去,然后还可以给陈阿伯汇点钱。
到了地方以后,晏子修从下车开始就有些疑惑起来。
“这里,是医院?”
景绍辞低沉的‘嗯’了一声。
晏子修微微蹙起了眉,眼前的医院虽小,但跟其他医院比起来却显得更加高级。
而且从他们下车这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看见。
难道是因为有鬼?
想到这里,晏子修抬眸朝主楼的楼顶望去,可除了丝丝缕缕的将死之气以外,并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景先生,这里并无恶鬼之气。”
景绍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一下,然后道:“你进去再看看。”
晏子修想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
两人并肩走进去后,直接被一名护士带到了魏医生的办公室。
“你好,我是魏文和,是这里的医生。”
晏子修看了景绍辞一眼,在确认这位是事主之后,将手握了上去,“你好,我是晏子修。”
他一说出名字,魏文和才明白刚才的那股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这不是前几天频繁出现在微博热搜上的那个明星吗?
温和表面不动声色,松开手后微笑着道:“请坐。”
在晏子修坐下的过程中,魏文和一直在观察他的动作和衣服的整洁程度,最后还看了一眼指尖。
对方的行走坐立和自理能力都没有发现问题,不过有的时候精神分裂症患者十分善于伪装,还需要深入了解才能做进一步判断。
“晏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出现心烦气躁,夜晚失眠,或是听见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明明他是来解决麻烦的,对方怎么先问起他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晏子修还是礼貌的回答道:“没有。”
除了对着景绍辞,他还真没有心绪不平的时候。
魏文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准备问第二个问题时,晏子修却忽然开口道:“魏医生,请问这里夜间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魏文和只是愣了一下,马上顺着他道:“有。”
配合病人聊天,也是判断对方有没有幻觉妄想的好方法。
晏子修又问了几句,愈发觉得情况不对。
这个医生明显是在撒谎。
但一想到这人是景绍辞的朋友,他就多了三分耐心。
“魏医生,不如你带我去出现‘脏东西’的地方看看,我也好做判断。”
魏文和看了景绍辞一眼,然后配合的站起身道:“好,请跟我来。”
他打算带晏子修先做一个MR扫描,看看脑室有没有出现皮质萎缩和前额叶神经异常的情况。
等走到检查室门口,魏文和冲景绍辞隐晦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就只带晏子修进去了。
晏子修进来后,除了一个像大圆盘一样的机器,还有三个男护士站在里面。
魏文和怕他多心,马上解释道:“他们三个是我的助手,刚好在这里擦洗仪器。”
晏子修听了这话,眼神忽然变得森冷起来。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朝门外走去,魏文和见状马上开口道:“快拉住他。”
三个男护士迅速跑上前来,马上控制住了晏子修。
此时,晏子修从门上的窗户看着站在外面的景绍辞,忽然垂眸笑了一声。
“景绍辞今日带我来此处,到底是何目的。”
魏文和见他没有出现激烈反抗的动作,于是也用安抚的语气对他道:“景先生也是担心你的病情,只要你配合检查,很快就会结束了。”
晏子修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开口问道:“他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对于你的病情,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一切等结果出来以后,我们可以再谈。”
不正面回答问题,有的时候就是答案。
晏子修目光冷静的看向魏文和,语气平和的道:“我劝你们现在就放开我,不然一会可能要后悔。”
魏文和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抵抗的意思,马上给三位男护士递了个眼神。
就在这些人准备把晏子修强行抬上约束架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女人轻笑的声音。
窗帘开始无风自动,来回飘荡的幅度越来越大。
众人头顶的灯光变得忽闪忽灭,白墙上也渐渐渗出黑色的水渍。
随着面积越来越大,水渍很快晕染成两个人形模样。
这两个人的姿势十分诡异骇人,就像是巨蜥侧身趴在墙上一样。
“我……靠,这,这是什,什么东西……”
在看到墙上的两‘人’朝他们方向爬来的时候,箍着晏子修手臂的男护士嘴唇颤抖的说了一句。
其中一人先回过神来,撒开手就朝门口跑去。
结果还没迈出半步,脚腕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重重摔倒在地。
其他三人惊恐的看去,竟看到一个小纸人正抱在他的小腿上,见三人瞧了过来,这纸人还抬起一只小手朝他们挥了挥。
此时,另有其他同样的三个小纸人趴上了他们的肩膀,坐下之后,开心的晃起了腿。
魏文和与其他站着的两个男护士发现自己脖子以下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墙上的水渍怪物越爬越近。
就在他们惊恐万状之时,晏子修抬起手淡然的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怪物’仿佛有些恋恋不舍,但又不得不听从大人的命令,只能向墙角退去。
就在其中一只在快要消失的时候,‘它’忽然发出一道毛骨悚然的尖啸,刹那间,检查室内的所有窗户直接炸裂而开,玻璃碎渣四处飞溅。
景绍辞见状立刻想要推门进去,可检查的门仿佛重逾千斤,无论他如何使劲也纹丝未动。
没过一会,晏子修收回了纸人,魏医生等人全部瘫倒在地,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他向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倏地转过身来。
这一个动作,吓得三人又是一个哆嗦。
“魏医生还有你们三位,以后还是要相信科学。”
晏子修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这种行为很有可能是宣传封建迷信,所以他才特意回来补了这句话。
说完,他就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出去了。
景绍辞见他出来就立刻上前,可晏子修却像什么没看到似的,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晏子修,我……”
“景绍辞。”这是晏子修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嗓音中没有半分起伏,“以后若无死生大事,你我不必再见了。”
****
三个多月后。
随着导演的一声‘cut’落下,黎风致用最快速度跑去给晏子修裹上大衣,同时还给他手里塞了一个暖袋。
紧跟而来的助理赵融也马上拿出了湿纸巾,正当他准备给晏子修擦拭眼睛上溅到的血浆时,对方却接过道:“多谢,我自己来。”
快速擦了几下之后,晏子修就走向不远处冲他招手的导演。
三个月前,晏子修进入了《晟世》剧组,饰演横国太子封殊玄。
因为电影里有很多战争场面,所以前两个月都是武打和骑术训练,开拍的第一个月,导演就把整个剧组拉到了这片高山雪原上。
“你其他镜头都挑不出毛病,但就是马上横刀劈下这一段,你的力道显得有点狠了,你要记住,你的目的不是杀了曹楚尧,而是想生擒他。”
这边导演耐心的在给晏子修讲着戏,不远处饰演曹楚尧的演员苏邵业见状,不屑的哼了一声。
但他也就只敢这样,毕竟全剧组谁都能看出秦导对晏子修的重视。
晏子修也属实是个怪胎,一开始文戏精湛,武戏简直烂的稀碎,过了几天却又莫名其妙的颠倒过来了。
那阵子气的导演天天在现场骂人,嗓子都吼的发炎了。
后来也不知道晏子修是怎么跟秦导商量的,秦导竟然同意将他文戏武戏尽量不放在一天拍。
接下来,晏子修就神了。
不仅导演吼他的次数越来越少,就连饰演楚国大将军的老演员张应宏都忍不住夸过晏子修的演技有灵性。
重拍一遍后,晏子修就完全达到了秦导的要求,导演也大手一挥,让他赶紧去车上休息。
因为雪原海拔高,演员们舒适的保姆车全都换成了越野车。
刚一上车,黎风致就立刻拉上车窗四周的帘子,让晏子修先把外面的厚重的盔甲卸下来。
等他脱下以后,黎风致让赵融捧着去还给服装组。
“明天都是拍别人,但你后天还有两场打戏,你手腕上的伤还疼的厉不厉害?”
晏子修摇了下头,“没事。”
打戏就是这个样子,哪怕你自己的动作做得足够标准,但有时对戏演员控制不住,依旧是会受伤。
“晚上回宾馆一定要记住喷药,别越拖越严重了。”黎风致蹙着眉叮嘱道。
“嗯。”
晏子修今天的戏份通告已经全部结束,就当越野车往山下开去时,他忽然感觉左手无名指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痛感。
原本还以为是拍戏受了什么剐蹭,但晏子修将左手里外翻着看了一圈,完全没看到任何伤痕。
他将手指弯曲着活动了两下,那股灼痛感却径直消失了。
晏子修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剧组统一安排的住处就在山下的小镇上,到了宾馆以后,他要先去化妆组把假头套拆掉,然后才能回房间洗澡。
一个多小时后,晏子修的头发刚刚半干,黎风致就过来按门铃叫他过去吃饭。
“吃完饭我就得去机场了,小赵,你留在这里一定得多上点心啊。”
赵融赶忙点头,“你放心吧黎哥,我一定多注意。”
三个人吃饭,只有晏子修不说话。
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后,晏子修正准备盘膝打坐,左手无名指竟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晏子修双眸微眯,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种疼痛不太像是病理性的,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刮磨他的手指,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晏子修垂眸想了一会,再抬眸时,瞳色已经变为犹如碎星散落的湛蓝色。
当他朝自己的无名指上看去时,心中竟不可遏制地颤了一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不可能。”
这天晚上,赵融六点准时出现在晏子修的门前。
按了几次门铃后,里面却没任何动静。
他尝试着敲了几下门,依旧还是如此。
“晏哥这是去哪了?”
赵融拿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没人接听。
一开始他还想是不是晏子修临时出去了,可一直等到10点还不见人影,赵融就开始慌了。
他先是去前台要了门卡,进到晏子修房间也没见到人后,他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赵融跑出去在小镇上找了好几圈,终于在过了12点之后,崩溃的给黎风致打去了电话。
“什么,你说子修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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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8个多小时,晏子修除了短暂的停过两次,一直都在雪原上不停的走着。
他一直在咬牙坚持,因为他怕晚到一刻,景绍辞的那一魄就会消失。
晏子修也是看到无名指上那根弭魂线才知道,原来景绍辞的精魄竟是被原主伙同他人强行夺取。
之所以这根线突然浮现而且还有了反应,定然是当初那个使用邪术之人就在附近。
他现在既然用着这副身体,那就必承这份因果,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将此人找到,将景绍辞的那一魄给夺回来。
在晏子修失踪的第二天下午,景绍辞就带着专业搜救队赶到了小镇上。
剧组也已经报了警,这四周该找的地方也全都找过了。
“我跟你们一起出发。”
面对景绍辞的坚持,搜救队队长建议道:“景先生,我认为您还是留在宾馆,如果我们找到晏先生,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