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绍辞敛眸沉思,过了几秒后道:“图案倒是没有,但右肩下方出现了一处红斑,周围肿起的部分有些刺痛,但没过几天就消失了。”
晏子修咬住右手大拇指,食指屈起在唇上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现在关于魂魄丢失的事情,过程已经越来越明朗。
但有一点他着实想不通。
原主受景家照看,又想与景绍辞成婚,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万没有害景绍辞性命的道理。
就算是他贪图景家的财产,先不论景绍辞死后谢莞歆能否再孕,但不管如何,景封易也绝不会把云昇交到他一个外人手上。
这一点他都能看清,对方在景家生活五年不可能不明白。
所以,原主到底所图为何?
景绍辞看晏子修想着想着,忽然转身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紧接着,他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点开标着晏子修名字的对话框,上面竟出现了一条转账1000元的信息。
“景绍辞,我要买你今晚的梦。”
景绍辞僵硬的抬起头来,“买,梦?”
“不错。”晏子修一本正经的道:“此事事关重大,我须得亲自入你梦中一观。”
吃过晚饭后,两人便早早回了卧室。
洗完澡后,晏子修就拉着景绍辞躺在了床上。
“阖眼后无需紧张,只用不断回想那天的记忆便可。”
景绍辞低沉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躺下盖上了被子。
晏子修将事先准备好的符纸拿出,然后又用朱砂在自己左手掌心画了些什么,躺下后在被子里与对方十指交握。
景绍辞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轻易入睡,可等晏子修躺到他身边没多久,他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进入梦境后,时间瞬间退回到四年前。
此时的景绍辞清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他的一举一动却完全不受的他想法控制,就像上好了发条一样,肢体和表情都在不由自主的发生变化。
收到晏子修的信息,下午公司的事情结束后,他就直接去了地址上的酒店。
推开餐厅的包间门时,晏子修便笑着起身道:“景哥,你来了。”
景绍辞心里泛起厌恶,但身体却自动朝对方走去。
晏子修提前点好了菜,等上齐之后,服务员就关上门出去了。
“你发信息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
当时的景绍辞对晏子修并没有防备,因为在他眼中,对方跟顾时亦一样,都是他的弟弟。
晏子修扬起笑容,身体朝他那个方向靠近了一些,“我要什么,景哥你都给我吗?”
景绍辞以为他又看上什么东西想买,于是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晏子修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更甚,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景绍辞听了这话并不认同,但还是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中拿起了茶杯。
就在这一刻,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变化,像是打破了他身上的桎梏。
景绍辞顺着指尖望去,竟看到了一个头戴紫金玉冠,身穿银龙黑袍的男子。
对方散落下来的墨发与素带一并垂至腰间,哪怕看不清长相,景绍辞也感觉到了什么叫天姿神貌。
犹如朗月悬于苍穹,即便只是这样望着,也会让人有一种神圣广寒之感。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男子,直到一旁的晏子修出声将他拉了回来。
“景哥,你在看什么?”
晏子修好像看不到他身旁的男子。
意识到这点的景绍辞下意识隐瞒,只是漠然的道:“没什么。”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握在他手腕处的那只手忽然消失了。
景绍辞瞬间又回到了原剧情模式,拿起茶杯抬到了嘴边。
此时,一只微凉的手贴在了他的手背上,快要入口的茶水就这样硬生生的转了方向,直接倒在地上。
晏子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一惊,脸上显露出几分慌张来,“景哥,你,你怎么不喝。”
“这茶有些凉了。”
景绍辞并未张口,这句话是他身后的男人说的。
但晏子修像是毫无察觉,拿起茶壶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
茶杯递过来的时候,男人顺手接过,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此时景绍辞心头猛地掀起骇然,脱口而出道:“晏子修,不要喝!”
就在这一瞬之间,晏子修从景绍辞的梦境之中跳脱了出来。
他醒了,可对方却没有醒。
景绍辞在梦中喊完这句话后,便直接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处形似地宫的地方,周围站着十几个手持火把的士兵。
景绍辞环顾四周,待低头看去时,他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玄铁铠甲,腰间还有佩刀。
地宫十分空阔,只有正中间摆着一副四龙抬棺的沉木棺材。
虽然是在梦中,但此刻他却觉得心痛如绞,那种绝望而痛楚的酸涩涌上喉头,让景绍辞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强忍着这股凌迟之感,一步步朝棺材走去。
上面的棺材板已经半掩着,里面躺着一个身穿银龙黑袍的男子。
男子的脸苍白的有些可怕,像是浑身的鲜血已经流尽,未留半点。
景绍辞看着自己伸手进去,可就在要碰到男子面颊的时候,却又蜷住了手指。
“我知道,你不是。”
不过是说了这几个字,他便有字字泣血之感,每一下都像生生割在他的心脏上,剐的他口中都泛起了血腥味。
“你不是。”
他不知道是怎样的绝望,竟让男人选择用消亡来结束一切。
曾经的那些权倾天下,肆意张扬,已经全部黯然陨落。
男人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棺木中,再也听不到他说的话。
那具单薄的身体,像是已经苦撑了许多年,才在阖眼的那一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景绍辞就这样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副将用沉重的语气道:“主子,到时辰了。”
他眸中的眼泪此时终于坠落,滴在了男子的眉心。
景绍辞张开口,薄唇颤抖的道:“你知道吗,他就是什么也护不住,才只好装出那副万事淡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