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寻欢的话一出,单济便愣在了榻上。
他低垂着眼,似是在心中暗思着。
片刻后,只见他紧了紧在锦被上的手,继而再次抬头看向单寻欢,“单…单寻欢,你莫要猖狂,别忘了咱们单家可是有家法的。”
“你一天姓单,单家的家法就能治你个不尊不孝之罪。”
起先,单济还有些底虚,并不敢大喊出声。
可在他说出“家法”时,见不远处的单寻欢面色有变,自以为是抓到了单寻欢的软肋,便将声音逐渐放大。
“六叔说笑了。”单寻欢的视线,原本放在虚处,可待她说罢,稍顿了顿,便又抬眼扫向了单济。
那视线在单济的身上留了许久,直到看得单济有些心虚胆寒之际,单寻欢的薄唇才轻启,“本座应是连王法都不怕了,还怕家法?”
“不若你问问,那府中有谁能管得住本座?”
“是蒋老太君?是单太尉?还是六叔你?”
单寻欢的声音寒凉,语气让人惊栗,单济只觉,只要单寻欢愿意,他下一秒便会交代在此处。
单济此时脑中虽是一片空白,可人在临危之际,自是要自寻活路。
他努力地回忆着单寻欢所说的每一句话,又努力地思考了应对之话。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旋即再次抬首看向了单寻欢,“你…。你别忘了还有你祖母。”
单寻欢闻言,眉头不觉间皱了皱。面色虽沉,可心下却在暗思,若年氏知道此事,定也不会作管。
因为单寻欢知道,对于蒋氏一脉的厌恶与恨,年氏不会比她少多少。
想至此,单寻欢不禁有些讥讽,她引着寒凉的视线,再一次掠过单济,说道:“本座劝六叔你,有空还是多管管你自己的事。”
“想想如何向朱大人解释。”
“想想十二妹,何日入宫。”
似是为了单济将话听得清楚些,单寻欢说得,比往日要慢了许多。
可亦是这份慢,让人听尽了她话中的漫不经心。
如此,便更让单济感到胆颤,因为单寻欢的语气,太过缥缈,他根本听不出她话中的喜怒。
而且,单寻欢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每一个字,无不在诛着他的心。尤其是那句如何向朱大人解释。
单济转首看了看正缩在他身后的靡夫人。他终是有些懊恼,初见之时为何没有抵挡住这个女子的诱惑,若抵挡住了,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便在他心下作悔之时,单寻欢的另一句话,亦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你…单寻欢,你是故意的。”单济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清了单寻欢的真实目的,辅一想清,便疑声问道。
单寻欢见单济终于想透,不禁冷哼了一声,道:“三日之期已到。”
单济闻言,双眸转起,却在片刻后,忽而大喊道:“单寻欢,我告诉你,不可能,别说我不让芳菲入宫了,便是老太君都不让她入。”
“那是之前。”单寻欢微扬了扬下颌,继而又在看向单济时,刻意扫了缩在单济身后的靡夫人一眼,随后问道:“现在呢?”
“你…。”单济一滞,他虽是个胸无城府的好色之徒,可此时若不懂单寻欢所问,那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本座如何?”单寻欢见单济面色青红一片,不由挑眉问道。
不过她虽在问,却并不等单济的答话,而是率先说道:“你自是知道,若今日之事弄得天下皆知,你会有如何‘善果’。”
单寻欢说至此,稍顿了顿,又道:“本座觉着,朱大人会为两位准备好上好的猪笼的。”
“自然,若朱大人不愿浪费钱财。”单寻欢说着,向后靠了靠身子,继而大声道:“本座会亲自为你们准备好的。”
单寻欢的话一出,还不待单济开口,便先听到了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放眼看去,只见原本缩在单济身后的靡夫人,此时正用手拽着单济的手,摇着头道:“不…不…他要你答应他什么,你快答应他啊,我不想死,我还有许多荣华未享,我不想死啊,你快答应他啊。”
单济被单寻欢捉奸在床,本就心中烦闷,又加上被单寻欢威胁,心中更是不快。
而如今,连靡夫人都在逼着他,他心中的火终是被点了起来。
他将手臂一甩,便将靡夫人甩在了榻上。
继而怒视着糜夫人,低吼道:“你懂什么?”
靡夫人见往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情人突然变了模样,不禁有些怔愣。
手再次攀上了单济的手臂,质问道:“你…你吼我。”
“你竟敢吼本夫人。”说着,靡夫人便要扬手去打单济。
可身为女子的靡夫人,又怎能敌得过单济。
手刚扬起,便被单济拦了下来,攥在了手中。
他怒瞪着眼,咬牙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烂货?”
“若不是你能让爷舒服,满足,爷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说着,便又是一甩,这次将靡夫人直接甩在了榻上,竟是久久未能起身。
单济见状,冷哼一声,继而再次转首看下单寻欢。面上,他虽是将视线放在了单寻欢的身上,可思绪却飘向了他处。
室内突然便静了下来,单寻欢亦不急,坐在矮凳上,等着单济。
只见片刻后,单济的面上突然浮现了一抹笑意,继而挺了挺身,得意地问道:“单寻欢,你说你捉奸在床,你有证据吗?今日不过是你一人看到,所以…。”
他顿了顿,又道:“你且去说啊,世人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谎?”
单济的无赖,单寻欢早已预料在内,此时见他终是将无赖用上,立时侧目瞥了正在得意的单济一眼,继而勾了勾唇,答道:“你在京城中的名声如何,应是不用本座多说。”
“何况。”单寻欢微扬了扬下颌,定定地看向单济,说道:“不若六叔你来告诉本座。”
“你的名下,为何有数亩良田?”
单寻欢问罢,稍作停,继而将留在单济身上的视线移开,似沉思,似冥想。
少顷,又听单寻欢道:“本座记得,按单家规矩,你不过只得了三亩。”
“可据本座所知,六叔的名下,可不止这三亩。”
“你…。”单济又是一滞,只因单寻欢口中所说的话,他越听便越心惊。
还不待他作出反应,又听单寻欢点头说道:“偷奸不算罪。”
“那么侵地呢?”单寻欢的疑问来得太过突然,而随着疑问来的,还有单寻欢足以杀人的眼神。
单济不禁一顿,身子竟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
他的面上,突然显得有些慌张,连垂下的眼眸亦有些飘忽。
不知过了多久,单济才将头抬起。
只见他将手臂抬起,伸手直指不远处的单寻欢,大声道:“你胡说,单寻欢你含血喷人。”
单寻欢见单济虽已失了阵脚,却仍自作冷静,心中不禁生出嘲讽。
“可要让本座找人与你对峙?”单寻欢挑眉,问道。
只是还不等单济出声,一直随在身侧的申不淮,拱手上前禀报道:“回九爷,何需您找人前来对峙,属下这里有他地契的副书。”
说着,便从身后的一个墨龙卫手中接过了几张纸笺,递到单寻欢面前。
单寻欢并未伸手接过,仅是抬眼,在那几张纸笺上扫了一眼,复又问道:“六叔,你道如何?”
原有些慌乱失了神的单济辅一听单寻欢出声,身子便是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