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先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深吸了口气,才看向单寻欢问道:“你这是何意?”
单寻欢摇了摇头,淡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此事让你心中生了恼意。”
“你不悦,是自然的,我可以理解,可是…。”
“萧湑,做错的是你。种何因,必要结何果,我希望你再莫幼稚了。”
萧湑的眼睛,随着单寻欢的话,渐渐圆睁,而他的面色,则是一时比一时沉。
他听单寻欢如此说,不禁哼笑道:“幼稚?”
见到这般的萧湑,单寻欢似是有些心虚。她再不敢去看萧湑,将眼眸垂下后,沉了口气说道:“所以,可能我们需要一些时间,静一静。”
单寻欢的话,辅一落下,屋中便又重回了先前那般诡异的静谧。
空气似已凝结,一侧的长风,却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九爷。”眼见着,长风便要抬步上前解释。
却被萧湑伸手,挡了下来。
长风虽有不解,可看到萧湑的面色,便再不敢多言。
萧湑抿了抿唇,似是暗自沉思。
片刻后,冲单寻欢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单寻欢见萧湑如此,不禁有些错愕,她以为,萧湑定是不会答应,纵是答应,亦要好生纠缠一番。
可如今…。
她已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单寻欢轻咳了几声,以掩尴尬,后又道:“子桥还等着姑苏慢,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她又站起身,冲萧湑拱了拱手,“深夜到访,多有打扰。”
似是因着单寻欢的动作好话语,萧湑面上的嘲笑,终换做了苦笑。
“不会。”他摇了摇头,继而轻声嘱咐道:“一路小心。”
“长风。”他侧首唤了一声,吩咐道:“送她出去。”
“是。”长风应了一声,继而转首看向单寻欢,“九爷,这边请。”
单寻欢冲长风微颔了颔首,又在将要离去时,回看了萧湑一眼。
此时她还不知,这一眼过后,下一眼时,已然隔了许久,虽不至于经年,却…。
当然,这俱是后话了。
单寻欢随着长风离去,屋中霎时重回静谧。
萧湑兀自坐在桌案前,眼神稍有空洞,似是有些走神。
他面上的表情,微僵着,虽抚着笑,却还泛着苦。
突然,他喉间一哽,同时,眼睛亦跟着缓缓睁大,而额上,则是青筋暴起,俨然一副痛苦之相。
他放在桌案上的手,紧紧攥着,似是在压制着什么,可下一刻,他却猛然侧身。
只见一线血色,自他口中喷出,直落于地上新铺就的毯上,便连墙上,亦着了红梅数朵。
恰逢此时,长歌打帘,迈入屋中。
入眼此景,立时大惊,连忙踱步上前,扶住了险些倒地的萧湑。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萧湑倚在长歌身上,微闭了闭眼,淡笑道:“我…。我怕她担心。”
长歌看着面前极其虚弱的萧湑,心中甚是愤然,怒道:“可是,公子不说,她便会一直以为,是公子你伤了那个姓陆的。”
萧湑闻言,轻笑了笑,却因一声胸闷,呛咳了起来。好半晌才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道:“原也是我伤的。”
长歌见状,伸手在萧湑的背上拍了拍,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块布巾,抓在手中,给萧湑擦起了唇角边散落的血迹。
“好,公子怕她担心,不愿告诉她身负重伤,可姑苏慢呢?”他边擦着,边哽声道:“受内伤的,又不只陆子桥一人,可那药却不过只有几粒。公子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也不知了?”
“药没有了,不是还能制吗?”萧湑睁开眼,瞥了长歌一眼,恰觉胸中痛意已过,便要倚着长歌的手站起。
他一边起身,一边叹了口气道:“我终不忍看她为难,亦不忍看她劳心伤神,原也是我那日欠了考究。”
长歌闻言,原本扶着萧湑的手一顿,继而再次怒道:“公子,都到此时了,你还要替她说话,那药是能制,可是你自是清楚,那药需要多久,才能制齐?”
“还有,她说冷静,可是要弃了公子而去?”
“此等无心无肺之人,要她又有何用?天下女子众多,单反公子想要,哪个不是自荐枕席?”
长歌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越说,就越想现在奔出去,追上单寻欢,告诉她。
自己公子的伤势要比那个陆子桥还要重,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口口声声要照拂,要给交代的陆子桥。
他还想告诉她,她今日所求的姑苏慢,不仅是陆子桥的救命之药,亦是自家公子的救命之药。
可只因,他家公子对她太过宠爱,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不愿见她为难伤神。
他心中何其不甘,可…。
萧湑见长歌满面愤慨,便出声劝道:“傻长歌,感情这个东西,太过奇妙,你本觉不会轻易动心,可谁都不知在哪一天便会心动?”
“而且。常言,往来无心者,动心,便是一生,所以…。便就是她了。”他说着,轻咳了两声,又伸手指了指里间,示意长歌扶他进去。
长歌见状,连忙扶着萧湑,往里间走去。
萧湑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又道:“再说她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替她说话,又要替谁说?”
“至于她要弃我而去…。”说至此,他眯了眯眼,面上稍有苦楚,和不忍,似是想起了单寻欢走时的决绝。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后,唇角莞尔勾起,轻笑了几声,又坚定地道:“若我不放手,她此生必要与我同过。”
“如今我放她走了,只因此时我身上伤重,少见些面也好。”
“不然。”他顿了顿,叹道:“难免会被看出。”
长歌闻言,前行的身子一滞,转眼看向笑得有些苦涩的萧湑,嘴动了动,说道:“公子,你变了。”
萧湑听长歌如此说,不禁转首看向他,以求明说。
而长歌见萧湑望来,便是眼眶亦有些发红,他皱了皱眉,又紧了紧扶着萧湑的手,闷声说道:“可长歌宁愿公子从未变过。”
萧湑看着长歌,微摇了摇头,又转首看向不远处的床榻。
他将手臂从长歌的手中拿出,意欲自行走向床榻。
原在出神的长歌一看,立时便回了神,连忙上前,再次扶住了将倒的萧湑,将他扶至了榻上。
待躺定,萧湑呆呆地望着床顶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变了也好。”
“谁又知道,此时的生活,不是我想要?”
长歌听罢,一愣,想要再出口说些什么,萧湑却将他打断了去。
萧湑冲他挥了挥手,吩咐道:“去将楼南唤来。伤口,许是又裂了。”
“是,属下这便去。”长歌一听,心下立时一惊,在顾不上多说,应了一声后,便连忙转身,走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