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中除却单寻欢手指敲击桌案的声音以外再无它声,可蒋氏、单芳菲和单济的视线,却始终都放在单寻欢的身上。
单寻欢自是知道自己已成了三人关注的重点,也并不打算再卖什么关子,毕竟,她可是急着要走的。
遂,在她沉吟了半晌后,才将眼眸转向蒋氏。
“蒋老太君已是迟暮之年,时间自是极多。”单寻欢放眼,在蒋氏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后又接着道:“可是本座,没有时间跟你在此处耗着。”
说罢,单寻欢先将眼眸微微垂下,稍顿了片刻后,又抬起头与蒋氏相视一眼,道:“更何况,本座何曾有义务与你解释什么?”
蒋氏看着单寻欢那双与自己对视,冒着寒光的眸子,不禁心下一敛,眼睛也随之眯起。
而她的手,更是再次在手中的手杖上紧了紧,继而习惯似的,在地上敲了数下。
待那木杖与地面相击的声音落下后,蒋氏再次将眼睛睁大,俨然一副怒姿,瞪着单寻欢,低斥道:“单寻欢,你莫要太过狂妄了。”
“老身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般…。”说着,蒋氏的话音一顿,而后皱起眉头,冲着单寻欢沉声警告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单寻欢听蒋氏说道长辈二字时,不禁冷哼出声。
“老太君,你的记性…。”单寻欢边说,边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点。
后,又在冲蒋氏挑了挑眉后,坐正了有些歪斜的身子。
她伸手掸了掸自己大氅上落下的灰,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本座今日之所以会来此,并不是因为老太君随意寻了个人去本座面前编了几句胡话话,本座今日能来此…”
说着,单寻欢再次停了停,微偏了偏头,淡声说道:“只是因为时机到了。”
单寻欢的话一出,屋中再次一寂。
听到单寻欢提起二赖子,蒋氏的身子先是一怔,继而想到单寻欢所说的“时机到了”不禁转眼和单芳菲还有单济相视了一眼。
单芳菲和蒋氏面上皆是疑惑和不解,可单济却知道,单寻欢所说的“时机”是何。
想到此,单济不禁苦笑了一声。
单寻欢虽没有看向三人,可三人的动作神情,却是早已被单寻欢所洞悉。
单寻欢察觉到蒋氏三人再次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稍顿了顿,便再次开口说道。
“本座起先提出这件事时,便没存了与你们商量的心。”
“你们有那个心思。”说着,单寻欢转眸,瞥了蒋氏和单济一眼,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可本座,却没那个闲时。”
说罢,单寻欢似是沉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单寻欢却将视线放在了单芳菲身上。
单寻欢的视线简单而又直接,不过是三分凌厉、五分冷漠。
可那眼神看在单芳菲眼里,却觉得那眼神异常骇人。尤其是那似要将人穿透的感觉,不禁便让单芳菲心头一颤,连坐在椅上的身子,都没忍住,向后缩了缩。
单寻欢自然将单芳菲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禁冲着单芳菲勾了勾唇角。
“所以,还请十二妹近几日勿要乱跑。”
“本座,会为你选个黄道吉日。”
“更会给你寻上一条好锦被。”说着,单寻欢的头稍偏了偏,时常严肃冷漠的面上竟浮出了难见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倒有些莫名的暧昧。
单芳菲将单寻欢的笑看在眼中,起先她还犹觉惊艳,可是等单寻欢的落尽时,单芳菲才意识到单寻欢话中的意思,一时竟是又羞又恼,还有些不甘。
“单寻欢你…。”
“你卑鄙。”单芳菲说着,一副恼怒之相,瞪着单寻欢怒骂道。
她自小就学习宫廷礼仪,自然知道单寻欢口中所说的,要为自己准备的锦被是什么意思。单芳菲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连身好好的嫁衣都不能穿,心下之气便更甚,而瞪着单寻欢的眼,亦跟着再次大睁了起来。
此时,单芳菲虽是在瞪眼骂人,可看在单寻欢眼里,却不过像是小女儿家的娇嗔,绵软无力,半点杀伤力都未存。
于是,单寻欢讥笑着,轻哼了一声,继而侧目扫了单芳菲一眼,待将身子坐正之际哼声问道:“本座卑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她的话,再次让屋中气甚的三人没了话。只因单寻欢此时的语气太过狂傲,狂傲到让他们纵是有千言万语,亦不知如何开口说出。而单寻欢身上携着的上位者的气息,更是让他们三人怔在了原地。
单寻欢却并不知只因自己的一句话,便将三人震慑在了原地。直到单寻欢见三人的声音久候不至,不禁便抬头看向了去。
她的寒眸一过,竟自带了一股凉意,激得蒋氏三人立时便醒过了神。
单寻欢见三人面上仍是愠怒,挑了挑眉,再次将身子坐正。
她抬起手臂,伸手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幽声说道:“老太君设得圈套,本座跳了。”
“你们演的戏,本座也瞧了。”
“本座要告于你们的,也都说尽了。”
说至此,单寻欢又抬眼看向了蒋氏三人,在他们面上皆扫视了一眼后,说道:“若没什么事,本座就先行了。”
“你站住。”正待单寻欢要从椅上起身时,蒋氏竟再次开了口。
单寻欢闻声,欲站起的身子一顿,继而转眼,探问地看向了蒋氏。
蒋氏见单寻欢望来,垂眼沉思了半晌,继而眯起眼,看向单寻欢问道:“老身且问你,你为何偏要将芳菲送入宫?”
“你可是想让芳菲帮你给宫里的那位吹枕边风?”还不待单寻欢回答,蒋氏便接着疑惑地问道。这次她边说,身子边向前探了探,似是深怕单寻欢要离去一般。
“老太君说笑了。”单寻欢见蒋氏这般问,心下虽觉着有些可笑,可面上却还如常时那般冷漠平淡,唯有微微勾起的唇角,能显示出,蒋氏所问的愚蠢。
蒋氏听单寻欢将自己所说的否认了去,心下不禁更加疑惑。
她紧了紧抓着手杖的手,而身子则再次向前探了探,问道:“那究竟是为何?”
单寻欢闻言,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抬头扫了蒋氏一眼。
蒋氏眼见单寻欢如此,只当她是在思考,便耐着性子,顶着单寻欢寒凉的目光,等着单寻欢作答。
“因为需要。”正到蒋氏三人等得有些发急时,单寻欢却薄唇轻启,轻声吐出了四个字。
单寻欢的话一出,蒋氏立即便呆在了原地。她心中原还在想着待单寻欢说明一切后,要如何反驳,可却未想到单寻欢说出的竟不过只是四个字。那如此说明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想至此,蒋氏胸中再生闷意。
“你…。”待静了片刻后,蒋氏颤抖地将手抬起,继而指向单寻欢。
此时在她脑海中生出了上千种反驳单寻欢的话,却没有一种能被她说出口,遂,在沉吟了半晌后,蒋氏终是气恼地将手一甩,作了罢。单寻欢见状,却不过是冷眼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