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乐都之景已是繁盛。
其间商贩叫卖,百姓穿行,又有顽皮稚童在人流穿梭间嬉戏、奔跑,又在追逐时,时而扰了别家采买,时而又阻了他人前行。
可那稚童虽是顽劣,却衬了此时这一方盛世,又给其多添了几分和谐之意。
更有春燕、飞鸟,在那无垠天际砖瓦廊檐间,或停驻,或飞翔,竟是一副活跃自由之姿。
有道是,安居乐业人人喜,国泰民安日日昌。
而此时,在临近狄国皇宫的一面墙处,正围站着不少乐都百姓,其间更是有老有少。
他们有的将脚尖踮起,而后探着身子,似是朝着身前,被众人围站着的那面墙探打量了。
而若是就近站在那处的,则是将眼眯起,但亦是向着那处探视着。
只见,那人群之中,正有三人,他们皆是一身士兵打扮,手中均携着一根长矛。
除此之外,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手中,正拿着一张纸,而其身侧的同伴,手中则捧着一碗浆糊。
待片刻后,那士兵手中的纸张,便被粘贴在了那面墙上。
眼见那张纸终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众人的探视之势立时更甚。
而在探视之余,众人更在好奇,那纸上究竟写着些什么,于是人群中,便生出了议论之声。
这时,将那纸张张贴在墙上后,那三名士兵则齐齐转身,面向了围观着的众人。
为首的那名士兵,见人群中甚是嘈杂,原本严肃紧绷的眉头,此时再次皱了起来。
放眼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后,厉声呵斥道:“肃静。”
只是,他一人之声又怎抵数十人之音,纵使洪亮,但仍在辅一出口时,便被淹没在了众人的议论声中。
见状,那士兵甚是不喜,又加上身侧人群互相推搡,好几次都撞在了那名士兵身上,如此,立时便引来了那士兵的不喜。
“肃静!”再次将视线在人群中掠过,继而猛一抬手,待再落下之时,竟是砰地一声闷响。
原来,那士兵抬起的手,是握着长矛的手,而那砰地一声闷响,则是来自他手中长矛,与地面相击之时发出的声响。
这一声响动虽不甚大,但那矛上簪的红缨却因着长矛的晃动,遇风轻扬,霎时便入了众人之眼。自然,在看到那抹耀眼的红色时,众人亦顺着那红缨看向长矛,又顺着长矛,望向了那名一脸铁色的士兵。
见众人终是停下了议论,望向了自己,那名士兵将头微扬,在身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番,朝着天际,抱了抱拳说道:“吾皇近日身体欠佳,遂,皇后娘娘特下令,在狄国各处,张贴此等告示。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为吾皇寻一个大夫。”
“无论你是何等出生,自何处而来,只要能治吾皇之病,便可前来揭榜,进宫为吾皇医病。若能将吾皇医治好,皇后娘娘特赏黄金万两,并赐入御医院之机。”
“自然,若是有人胆敢戏耍于朝廷误将那皇榜揭下,那便等同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那士兵的话,说得极快,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他已然将话全部道出。
不过,他的话音还未尽罗,人群中便立时哗然,皆是因着方才那名士兵口中说到的,他们的皇上,如今身体欠佳。
不过,虽仅是欠佳二字,却让众人从中嗅出几分别样滋味,不由便引得众人心生惶恐,他们皆清楚,若只是小病小痛,宫中的御医,又岂是摆设,而如今发出告示,公开悬赏,寻找“江湖大夫”,说明那皇上宇文廷琰,此时应是不大好。
由此,众人不禁联想到了近几日在乐都中,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那便是皇上宇文廷琰被现任狄国御史大人,索纳图给挟持,控制一事。
想至此,人群中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他们本也想发声议论,但因着此时涉及到了如今乐都乃至整个狄国权势最大的人,便皆默契地静而不语,仅是在各自眼神交流间,心照不宣。
那名士兵也是这乐都百姓中的一员,又怎能不知百姓所想,遂,在见众人气氛稍显尴尬之时,上前一步,出声问道:“可有人揭榜?”
他边说着,便转首,再次在人群中环顾了一番,意欲将身前每个人面上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只是他放眼看了一周后,却并未有什么值得他欣喜的收获。
于是,他审视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后,再次出声问道:“可有人揭榜?”
他的声音虽比先时大了许多,但是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仍未有人答话。
而围在他身周的人此时,更是大睁着眼睛,稍有忐忑地盯着他看。
他辅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数十双眼睛。他稍一怔愣,旋即便皱起了眉头。
那名士兵的鼻孔张动,眼睛则因着气盛,时而眯起,时而大睁。
他深深地看了面前众人一眼,继而将手中长矛递出,在众人面前一番划动。
看着那渗着寒芒的银光,众人心下皆是一敛,待长矛前来之际,身子皆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待长矛从身前掠过后,方才起身,只是此时,众人已然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瞬时便将与那三名士兵的距离拉开了不少。
而还不待众人将身形站稳,那名士兵再次出手,而在出手的同时,亦向前迈了一大步,近了众人身前。
于是,他手中的长矛再次在众人面前掠过,这次,他一边驱赶众人,一边大声喊道:“若不揭,便散去,莫要挡着他人的路。”
众人见状,心下立时一惊,皆不过是望来行人到此处看个热闹,若是因此搭上一条命,自是不甚值得,何况,那所谓的“热闹”已然看完,此时不散更待何时。
便在人群中有一壮年,见那士兵如此驱赶,怒瞪了一眼后,便在人群中摆手说道:“散了,散了罢。”
待他声罢,叹了一口气,便转身退出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