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纳图的话一出,殿中立时陷入一片寂静。
大皇子宇文稷垂眼立在一侧,静默非常,仿若早已知晓索纳图方才所说,而榻前萧湑则眼含玩味,盯着索纳图上下看了个遍。
若说惊讶,这殿中此时应只有韩桑梓一人,在索纳图话尽之时,面上露出了惊异之色。
只见,她似是因着诧异,在看向索纳图之时大睁着双眼,盯着索纳图看了许久后,方才皱眉问道:“索纳图你可知污蔑当朝太子该当何罪?”
见状,索纳图似是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继而拱手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心中自然知晓。”
“那你这是何意?”
“这话臣今日既敢开口说出,自然是有万分的把握的。”见韩桑梓仍是满脸疑惑,索纳图面上的笑意愈发浓重,而其心下的得意,亦愈更甚。只见他虽眼眸微转,但却精光毕露。
韩桑梓狐疑地看向了索纳图,似是欲在放眼望去时,将他此时的心中所想统统看透。
但盯着索纳图看了许久,韩桑梓都未能在其面上看出什么,最终只好暗自咬牙,出声吩咐道:“那你便说与本宫听听。”
“太子是如何下的毒,又是因何要毒害皇上。”
“因何?”索纳图闻言莫名地瞥了韩桑梓一眼,而后戏谑道:“难道皇后娘娘不知?”
他冷哼一声,不待韩桑梓出言,他便继续说道:“咱们狄国的太子如何不受宠,这可是狄国上下皆知的事情。”
“而且,皇上曾私下与臣谈论过,他是有意要废太子,将大皇子立为太子的。”
说着,索纳图似有意似无意地转眼瞥了身侧的宇文稷一眼,再转向韩桑梓时,眉目已然皱起。
只听他沉声问道:“而待这话入了太子耳中,娘娘您说,他会是作何感想?”
这话原是在问韩桑梓,但索纳图仍旧未等韩桑梓做出应答,而是将眉角一抽,面目一跨,苦叹一声道:“说起这事,也都怪臣。”
“是臣没能保护好皇上。”
“方才让太子有了可乘之机。”说着,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此时心下的懊悔,索纳图还佯装着抽了抽鼻子,若不去看他皱在一起的面,应能觉出他此时的苦恼。
而不知是不是为了将榻前的韩桑梓震住,话到临了处,索纳图还向着韩桑梓扬声拱手道:“还请娘娘为皇上惩治恶人。”
韩桑梓闻言,心头一跳,注视着索纳图的眼眸愈发不解,而她更不解的是索纳图这番指认。
若下毒之事真是宇文衡所为,他又何须惊动太皇太后,留皇上在此处自生自灭不是更好吗?
而既然知道是宇文衡给皇上下毒,索纳图又因何迟迟隐而不发,若不是她携了太后玉令前来,怕是此时还不知皇上昏迷一事。
所以,由种种迹象来看,她更愿意相信宇文衡所说,毕竟如今的索纳图,才更惹人怀疑。
想至此,韩桑梓沉了一口气,再次问道:“索纳图,万事都需要证据,这你应是比本宫知晓更甚。”
“所以,你口口声声说是太子给皇上下了毒…。”她的顿了顿,与索纳图相视了一眼后,方才再次问道:“证据何在?”
闻言,索纳图躬着的身子一顿,在将身子站起之时,幽声说道:“证据,臣自是有的。”
听他如此说,韩桑梓立时眯眼看向他,以作询问。
见韩桑梓望来,索纳图亦抬首迎上了她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后,索纳图轻勾唇角,淡声问道:“娘娘您可知,在皇上那日中毒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林婕妤?”
“哦?”听见林婕妤两个字,韩桑梓原本微眯的眸中竟猛然一亮,但旋即又暗了下去。
而后,在静默了半晌后,复又问道:“那不知这与太子有何干系?”
起先索纳图并未回答,而是盯着韩桑梓的眼眸看了许久,只待韩桑梓眉头微蹙之时,他方才将唇一勾,面上竟浮出了一抹怪异的笑。
还不待韩桑梓自索纳图那抹笑中醒神,索纳图便仰首吩咐出声,“将林婕妤请上来。”
“怎么回事?”闻言,韩桑梓眼眸立时睁大,一副不可思议地看向索纳图,意欲让他作出解释。
而索纳图见此,淡笑了片刻,继而抬脚,边在殿中踱步,边说道:“说起此来,也是老天眷顾臣。昨日臣恰好找到了能证明太子给皇上下毒的证据。”
说着,他将脚步一顿,继而再次抬首,看向正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韩桑梓,挑眉说道:“便与这林婕妤有关。”
韩桑梓眼眸猛然一睁,便是连心下亦是猛然一跳。
如今,她稍显茫然,只因此时,她竟分不清自己是喜还是怒。
正待她意欲再次出言,询问详情之时,却听殿外长裙曳地,环佩叮咚。
不多时,便见殿门前出现了一位俏丽佳人。
只见她身形挺直,眼眸低垂,一双柔荑掩在袖中,交握于腹前,而后仿若云燕,缓步行来。
待行至殿中之时,又提裙跪地,揽袖俯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韩桑梓看着眼前妙人,眼眸中不禁盛起深意。
而在看见她纵是不施粉黛亦是玉质容颜时,竟下意识地将头扬起,似在暗较高低。
她放眼将那林婕妤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淡声吩咐道:“起身回话。”
“臣妾有罪,不敢起身回话。”谁知,韩桑梓的话一出,那跪在地上的林婕妤竟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闻言,韩桑梓眉头轻皱,沉思了片刻,复又问道:“你有何罪?”
听韩桑梓如此问,林婕妤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埋首说道:“臣妾不该听信奸人所言,给…。”
“给皇上下了毒。”
“你…。”韩桑梓的眼眸再次大睁,她并未想到林婕妤竟这般直接承认。
似是能够看见韩桑梓此时的表情一般,不待韩桑梓出声,那林婕妤便开口说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所做,实属无奈。”
“那奸人…。”说至此,林婕妤的话音一顿,再开口时,已然是咬牙切齿,“以家母胞弟所逼,臣妾不得已…。”
“所以你就给皇上下毒?”还不待那林婕妤将话说尽,韩桑梓便闷声质问道。
听出韩桑梓话中的怒气,林婕妤不由一顿,而后一边起身,向韩桑梓磕了一个头,一边说道:“还请娘娘恕罪。”
见状,韩桑梓正欲出口大骂,可却被索纳图抢了先。
只是,他却并未怒声大骂,而是轻笑劝道:“林婕妤您先别忙着求皇后娘娘恕罪,说不定您将幕后主使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但不会怪罪与您,还会嘉奖于您呢。”
说着,索纳图抬眼瞥了韩桑梓一眼,虽未言明,但韩桑梓却总觉得索纳图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藏了什么。
他似是在与自己说着什么,准确的说,他似是在与自己警告着什么。
一想到此,韩桑梓便欲出言询问,但她的声音为其,倒是那地上跪着的林婕妤再次出了声。
只听她在索纳图话音刚落时,扬声说道:“臣妾万不敢要什么嘉奖。”
闻言,韩桑梓一愣,对于林婕妤所说的话,她甚感意外。
她本以为林婕妤会顺着索纳图的话而说,但事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