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着此时殿中众人的注意力皆在那明黄帘帐之后,亦不知是不是那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太过细微。
直到那脚步声行至索纳图身前之时,方才惹来宇文稷的回首,以及宇文衡的注目。
来人宇文衡识得,他记得那人是索纳图身前的近侍之一。
只见那近侍此时正附在索纳图的耳边,似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宇文衡本想探听些许,但,奈何那人的声音着实太低。
不过,仅从索纳图愈渐僵硬的面色上他便能看出几分蹊跷,不禁将眼神眯起,看得越发仔细了些。
不过片刻,那近侍便自索纳图的耳边直起了身,而后向索纳图投去了试问的目光,似是在等着他的答话。
而这时,索纳图的面上已然从原有的惊讶变为了愤怒。
他垂首仿若暗思,直待片刻后,方才抬首。
但望向的去不是他身前的近侍,而是站在离他不远处,正凝视着他的宇文衡。
索纳图眸中忽有一道精光闪过,下一刻,宇文衡便觉有一柄利刃脱鞘而出,直逼自己咽喉。他连忙将视线错开,方才堪堪避过那一份凌厉。
待他再次抬眼看去之时,索纳图正怒瞪着双眼,看着他。
宇文衡见他鼻翼耸动,眼睛凸出,怒意正盛,登时心下一顿。
在扫了索纳图和他身侧近侍一眼后,方才的慌张霎时便变为了暗喜,便是看向索纳图的眼中,亦似有似无地携了几分挑衅之意。
“怎么回事。”便在两人视线暗自角逐之际,韩桑梓突然回身看向了两人。
待见两人神色皆是古怪,而在索纳图身侧更是多出了一个人,不禁皱起了眉。
索纳图见韩桑梓已然放眼望来,深深地看了宇文衡一眼后,便将视线错了开去,而后转眼迎上了韩桑梓探问的目光。
“无甚大事,不过是政务上出现了些问题。”
索纳图微拱手说罢,继而侧目看向了还立在身侧的近侍,皱眉呵斥道:“你还站在此处作甚,还不快想办法去拦下?”
那近侍将索纳图的话听罢,先是茫然一愣,但在与索纳图对视了一眼后,状似恍然大悟,拱手应了一声后,便要抬脚退出殿外。
“等等,不知索大人是要拦下什么?”见状,宇文衡连忙出声询问道。
索纳图面色一沉,但再看向宇文衡时,却露着一抹阴狠之笑。
“拦下恶贼。”说着索纳图的眉毛向上一挑,亦顺势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
索纳图话音辅一落下,便立时转身向行出几步的近侍使了个眼色。
见状,那近侍心下立时了然,与索纳图颔首示意后,便抬脚向着殿外行了去。
这次,他的脚步要比先时快了许多,似是害怕再来一人,出言将他行去的脚步拦下。
但直到他行出宫中之时,亦再没有一人将之召回。
索纳图见近侍已然离去,无视了宇文衡和韩桑梓狐疑试问的目光,径直将头垂了下去。
韩桑梓和宇文衡两人从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是索纳图垂下的眼眸已然满是思虑。
见看不出什么,韩桑梓和宇文衡两人相视了一眼,两人皆是莫名,一时殿中氛围再现沉寂。
时若流沙,稍纵即逝,眼看距殿中那明黄帘帐放下已近半个时辰。
而那明黄帘帐被放下有多久,韩桑梓便在殿中踱了多久的步。
起先众人也有劝其至一旁坐下,但韩桑梓却并未应声,仍是时而在殿中踱步,时而向那明黄帘帐处眺望着。
众人见状,也不敢相劝,便陪着韩桑梓一同立于殿中,等候着。
但此时宇文衡见一侧的楚淮面色稍有不妥,沉思了片刻,终是上前,行至韩桑梓身前,拱手劝道:“母后,儿臣瞧着应是还要等些时候,不若您先坐着等?”
宇文衡的话让原本还在来回踱步的韩桑梓脚下步伐一顿,在原地怔了片刻后,又将手抬了起来。
宇文衡知道韩桑梓是要摆手止住自己的话,便在韩桑梓摆手之前,抢先说道:“儿臣知道母后担忧父皇安危,但母后的身体亦是要紧。”
“不然…。待父皇醒来见母后生了不妥,怕是要心疼的。”
说着,宇文衡抬眼瞥了一眼韩桑梓,见其面上已有动容,连忙转眼向着韩桑梓身侧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扶娘娘坐下。”
那宫人闻言,立时上前,扶住了韩桑梓那只微抬起的手。
原以为这次韩桑梓仍要出言拒绝了去,但却不想,她竟任由着那宫人将自己扶至了殿侧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宇文衡见状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了勾,又在下一刻自楚淮口中听到了一声呼气声。
宇文衡身子一顿,继而转身看了去,见楚淮正抬袖擦着额上的汗,便抬脚近了楚淮身前。
“楚御医也请坐罢。”
突来之言,引得楚淮一惊,顺势便抬起了头,见宇文衡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一愣过后,连忙拱手谢道:“多谢太子殿下。”
宇文衡伸手将楚淮将要躬下的身子一拦,继而手上劲力一使,便将楚淮托了起来。
楚淮见状虽有一丝惊讶,但终是冲宇文衡抿唇一笑,继而由原本随在身后的小太监扶着,也在殿侧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宇文衡见两人已然坐下,敛了敛心神后,自己也寻了一处临近韩桑梓的地方,坐了下来。
但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出言让过索纳图和宇文稷二人。
而韩桑梓更是早将此二人抛在了脑后,于是殿中除了林婕妤依旧跪着外,便只有宇文稷和索纳图二人在殿中直立着。
宇文衡一看见索纳图袍下有些微颤的腿,心下便没来由地觉得痛快。
“东方大人去了多久了。”殿中在静谧了半晌后,已然坐在椅上的韩桑梓突然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