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殿中并非只有宇文廷琰和萧湑单寻欢几人,除却他们,在大殿一侧还端坐着一人,而那人正面向萧湑。
只见那人身着墨兰玄裳,墨发以冠竖起,原也无甚异样,但却因着他面上悬着的半方面具,携出了神秘几许。
而最令萧湑惊奇的并不是那人面上的面具,还有那人的奇怪之举。
方才,便在他与宇文廷琰交谈之时,那人一直在看着他们所在之处。
起初,萧湑以为那人是在看他,但待他顺着那人的视线望去之时,方才惊惧发现,那人看的,一直都是站在他身后的单寻欢。
而且,那人面上虽覆有面具,但却仍旧难掩他眼中的寂寥、忧伤、炽热甚至是…。渴望。
萧湑突然心头一跳,来不及回身去看单寻欢,便立时将身子坐正,又向着单寻欢身前移了移,意欲将那人视线挡去。而自己的视线,也在下一刻,携着冷意顺势放在了对面那人的身上。
如此,便有了宇文廷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但饶是宇文廷琰做出解释,萧湑面上仍是疑惑。只因,在萧湑的印象中,宇文廷琰只有七个儿子,而那最小的应叫宇文霖,而非宇文初,那……
萧湑心头不禁又是一跳,他突然想起了那日,索纳图在被押去天牢之时,提到的那人,但……
宇文廷琰见萧湑面上仍是疑惑不解,连忙大笑解释道:“初儿他一直在外游历,今日方才归国,王爷未听过也不甚奇怪。”
说罢,宇文廷琰又转首,看向一侧的宇文初,“这是大宁国的雯王,初儿,还不快见过雯王。”
只见,宇文初暴露在外的半面唇角突然勾起,“雯王,有礼。”
萧湑眼眸不禁一凝,“殿下,有礼。”
两人的视线,突然透过那半方面具,交汇在了一处。
竟是一人玩味冷笑,一人警惕质疑。
不知因何,萧湑突然自宇文初的眼中,看见了恨意。而那份恨意,竟让萧湑觉得莫名熟悉。
他心下不解,记忆中,他从未见过面前此人,可是…。
想至此,萧湑突然开口问道:“八皇子,你与本王是不是在何处见过?本王瞧着你甚是面熟。”
隐约看见对面的宇文初身子一滞,但下一刻,却连同那深邃的眸子一同放松了去。
他淡道:“未曾。”
萧湑疑惑地盯着宇文初看了半晌,最后终忍不住回头与单寻欢相视了一眼,但单寻欢亦是眉头紧皱,甚是困惑。
萧湑暗在心底将宇文初设为了可疑人物,但面上却未有显露,在定定看了宇文初一眼后,复又转首看向宇文廷琰,重归旧话。
“皇上,不知本王何时才能归去?”
“国内还有诸多要事等着本王处理,怕是再耽搁不得了。”
宇文衡闻言,十分歉意地哀叹了一声,“都是朕,耽误了王爷不少事。”
“王爷放心,朕已然弄清事情原委,是索纳图那狗奴才…。”
一说起索纳图,宇文廷琰便觉气甚,连带着牙也不禁咬在了一起。
但此时宇文廷琰的话却是一顿,在抬眼瞥了萧湑一眼,见萧湑面色并无异常后,方才继续道:“是索纳图那狗奴才与外勾结,意欲借朕名义,挑起战乱,离间你我两国。”
“此事既已弄清,王爷何日启程都可以。只是……。”
萧湑见宇文廷琰话中存有迟疑,不禁转首看向了他。
而眼看萧湑望来,宇文廷琰却冲其拱起了手,“只是,朕还想为王爷及其余使臣设宴,一来是为了答谢王爷,二来,也是为了我国所做之事,向王爷赔礼道歉,还请王爷莫要推辞。”
萧湑一怔,眼眸微转,继而轻笑摇头,“皇上端不用这般客气。”
宇文廷琰亦跟着摆了摆手,“诶,应该的,应该的。”
“若不是王爷,还有楼大夫,朕怕是早已命丧黄泉,让那奸人得了逞。”
于此,萧湑一如往常并未邀功,仅是将头微垂,淡笑不语。
因为他心下明了,如若不是有利可图,何曾有人愿意施救于他。便是连他的亲生儿子,宇文衡,亦不过是在谋算于他。
萧湑并未应声,而是在静默半晌后,将话锋一转,淡笑相问,“不知…皇上要怎般处置索纳图的家眷?”
宇文廷琰因着萧湑跳跃的思绪又是一怔,略反应了片刻,稍显严肃地道:“朕已下令,株连九族,秋后问斩。”
萧湑微颔首,以作应答。
举杯轻啜了一口,复又转首发问:“皇上可知苏恒?”
宇文廷琰的眉头稍皱,状似思考,但却在暗自考量。
犹疑片刻,复又试探问道:“王爷说的可是背弃卫国,投靠索纳图的苏恒?”
话一出,宇文廷琰便将视线放在了萧湑面上,见其除却眉头微蹙以外,再无其他异状,便立时明了,他……说对了。
见状,宇文廷琰哦了一声,“王爷不说此人,朕倒是忘了,这也是索纳图的一条…”
“狗”字还未出,宇文廷琰的话音便是一滞,只因此时,萧湑正抬眼注视着他,而那双看向他的眼中,还有一刹冷意闪过。
一滞过后,宇文廷琰心生莫名,不解地看向了萧湑。
萧湑却也不解释,仅是在对望片刻后,幽声说道:“有些事,皇上还是要往深处看些。”
“此次若没有苏公子与我们里应外合,想必也不能轻易拿下索纳图。”
“哦?”宇文廷琰心下一震,暗自叫苦连连。
不是他人老糊涂,而是萧湑想法太过跳跃,让他始终摸不着头脑。
一时沉默,宇文廷琰略将心神敛定,而后沉声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说,朕不仅不能杀他,还要感谢他了?”
宇文廷琰的话状似询问,实则乃是质问,但于此,萧湑不过勾唇一笑,“皇上若不信,可去问太子殿下。”
“好…”
“多谢雯王爷告知。”宇文廷琰犹疑地应了一声,虽不明萧湑何意,但却仍是道了谢。
不过,看见萧湑此般模样,宇文廷琰心上倒不是滋味,毕竟,他也是九五之尊,要论身份高贵,他才是那个指点江山的人。
如若不是看在萧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怕是也用不着这般客气与他说话。
想至此,宇文廷琰一时缄默。此时,恰逢有宫人再次上前为众人添茶,而宇文廷琰的眸,则是突然一亮。
“朕听说,贵国皇上前些日子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