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宇文廷琰重新归于了平静,宇文衡不待思忖,便已抬脚向着榻前行了一步。
“父皇。”他俯身看着宇文廷琰低唤了一声,随即拱手宽慰说道:“父皇,您且放心,儿臣已然将那狗贼打入了天牢。”
说罢,宇文衡再次抬眼,看向了宇文廷琰。只是他却并未如宇文衡心中所想那般面露安详之色,反而眉头一皱,面上再现痛苦之色。
韩桑梓见此,以为是宇文廷琰身子出现不适,连忙抬头便欲去寻静立于一侧的楼南和萧湑。
只是她还未将头转过,握着宇文廷琰手的便又是一紧。
她连忙回望,却听宇文廷琰嘶哑着嗓音,低吼道:“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父皇。”见宇文廷琰渐有失控之意,宇文衡连忙上前出声制止。
似是听见了宇文衡的低唤,宇文廷琰身子在猛然一震后,再次归于了平静。
宇文衡眼看自己的话有用,便连忙继续说道:“父皇切莫动怒,您身上的毒才出,身子还甚是虚弱,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至于索纳图一事…。”宇文衡稍顿了顿,而心下则在暗作考量。
只是还不待他出声,榻上的宇文廷琰便再次存了焦躁之势。
心知宇文廷琰应是恨极了索纳图,如若此时不给回音,怕是他会再次昏厥过去。
于是,宇文衡再不多想,立时说道:“父皇且放心,索纳图的事,儿臣这就去办。”
果然,在宇文衡话落之时,宇文廷琰紧皱的面上终是一松,在将口中一口浊气呼出后,他竟顺带着,将韩桑梓被他紧握着的手,放了开来。
众人见状,不禁皆大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宇文衡突然转首看向了萧湑。
萧湑原本静立在几人之后,似是察觉到了宇文衡的视线,便抬头应了来。
两人视线辅一相交,宇文衡便向其使了个眼色。
见宇文衡有意与自己单独叙话,萧湑沉思了片刻,随后转首与单寻欢相视了一眼,略作示意后,便随着宇文衡悄悄退出了帘帐之外。
此时,帘帐外的大殿中正有数名兵士清理着“战场”。
见宇文衡行出,立时驻足拱手行礼。
而宇文衡却不过将手轻抬,以作示意。在殿中稍作环顾后,便快步行出了殿外。
萧湑则一直随在他身后,见其脚步匆匆,便也将脚步加快了不少。
片刻后,两人便走出了殿外,而宇文衡则在殿前的一处石栏前驻了足。
待听闻萧湑脚步听在身后时,宇文衡突然拱手,向萧湑行了一礼,“本宫在此,还要多谢雯王爷出手相助。”
“不过皆为利益。”萧湑轻笑一声,但却并未将宇文衡施的礼止了去。
于此,宇文衡心下也有讶然,但面上却仍旧一副恭敬,毕竟是他求他出手帮了忙。
想至此,宇文衡轻咳了一声,稍作停顿后,复又看向萧湑。
“只是,本宫心中有些许不明,还请王爷相告。”
宇文衡的请求并未出乎萧湑的预料,在冲其略挑眉梢后,淡声说道:“知无不言。”
见萧湑这般干脆,宇文衡却稍显意外,他沉吟了半晌,方才皱眉问出声。
“本宫父皇…究竟中了何毒?”
“鹇草之毒。”
萧湑答得极快,似是并未经过思考,便已脱口而出,只是对于这个答案,宇文衡却不甚满意。
“这不可能,索纳图怎会蠢到连自己用了何毒都不知道。”
“王爷究竟用了何法?”
“还瞒过了楚御医。”这皆是宇文衡心中存了许久的不解,此时一一问出,竟愈发好奇。
听闻宇文衡接连发问,萧湑怔了半晌,随后勾唇问道:“太子可曾听说过有一种针法,可以改变人的脉象?”
针法?
改变人的脉象?
将萧湑的话听在耳中,宇文衡则陷入了深思之中。
但,不过片刻,他眼中却是一亮,“本宫听过,只是…。”
“王爷的意思是?”宇文衡的眼,在稍作沉思后,再次变亮,但却在下一刻因着心生疑惑,暗了下去。
在宇文衡的印象中,若要施针更改脉象,绝不是一件轻易而为的事,如若没有记错,应是要符合一定条件的,但萧湑却连宇文廷琰都未曾见过,又怎能了解其病情。
就算是当场诊出,那要栽赃于索纳图的毒药也不能及时安排。
那么……。
想至此,宇文衡心下一动,旋即再次问道:“可这脉象定不可随意改变,王爷又是如何……”
宇文衡虽未将话说尽,但萧湑却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他定定地看了宇文衡一眼,继而再次扬眉轻笑,“这很简单,当初林婕妤传信与你时,曾提到了皇上的症状。”
“所以……。”
萧湑并未将话说尽,而是转眼看向了宇文衡,但宇文衡却是猛然一震,眼眸稍转,“原来如此。”
“那不知王爷又是如何将那鹇草之毒置于索府的?”
“索府可不是寻常之处。”在思忖了半晌,宇文衡再次询问出声。
“这个吗…。”萧湑略作沉吟,“太子应去与卫国二皇子,苏恒道谢。”
“苏恒?”
“怎么会?”听到这个名字,宇文衡甚是惊讶,但想起曾在去舒同馆寻萧湑之时见过他,惊讶之感便少去了不少,但他却未曾想通,苏恒是因何帮助他们一同设计陷害索纳图。
见宇文衡面上竟是不解,他倒也未曾为其解惑,而是反问了句,“怎么不会?”
闻言,宇文衡不禁一滞,见萧湑笑靥如花,并未有作答之意,便深吸了口气,继而扬声说道:“好,本宫着实长了见识。”
他话音一顿,静默了半晌,复又道:“此处再次谢过雯王。”
萧湑瞥了宇文衡一眼,旋即哼笑出声,“谢便罢了,若太子能早些将本王要的东西还于本王,那便是最好的了。”
宇文衡亦随之轻笑一声,“雯王爷放心,如若没有王爷的一番筹谋,如今入那天牢的,就不会是索纳图和宇文稷二人,而是本宫。”
说至此,宇文衡的眸色深了几许,但下一刻却又恢复了正常。
“今日能将索纳图还有宇文稷拿下,王爷功不可没。”
“本宫自是知恩图报之人。”宇文衡冲萧湑拱了拱手,欲以此言稳住其心。
但他心中所想萧湑又如何不清,但他也不道破,仅是极有深意地瞥了其一眼,而后淡声说道:“如此甚好。”
萧湑的话如同萧湑的眸一般寒凉,引得宇文衡不禁一震,不知怎得,心中竟发了虚。
似是不想让萧湑看出他的异状,他再次佯装着轻咳了一声,继而将话锋一转,“多谢王爷解惑,稍候本宫会派人送王爷回去。”
萧湑轻应一声,旋即点头,“好。”
“那就允本宫先行一步了。”宇文衡,在见到萧湑面上除了方才出言警告时携有寒意外,再不见其它不妥,便欲趁机离去。
“请便。”萧湑微颔首,以作示意。
两人抬首再次相视一眼后,一人重回,一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