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便在方才他望向单寻欢之时,单寻欢亦抬眼向着他这处望了来。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单寻欢看向他的目光甚是冷淡,虽未见她作何动容,但猛然被单寻欢这么一盯,着实有些心惊胆战。
但这并非结束,在苏恒将目光自单寻欢身上移回原处时,却又落入了萧湑稍携寒光的眸中。
苏恒见状,刚落入腹中的心再次悬起,在萧湑的注视下,咽了咽口水,但下一刻,却将面上幽怨皆化作了讪笑,只是,心中却又忍不住暗骂一声“狼狈为奸”。
苏恒示好般冲着萧湑咧了咧嘴,又摆了摆握着折扇的手,“诶,失言失言…。”
萧湑和单寻欢见状,对望一眼,竟是齐齐失笑。
本以为苏恒就要这般缴械投降,却不想在稍作停顿后,竟埋怨说道:“没有娇妻啊,你也记不住我这个兄弟。”
闻言,萧湑白了苏恒一眼。
要说世间敢与他耍宝之人,应该除了长歌便是苏恒。
长歌有时还念在主仆关系不敢太过放肆,那苏恒便与其不同了,长歌敢做的事,苏恒敢做;长歌不敢做的事,他亦敢做。
想至此,萧湑甚觉无奈,本欲将身子转回,却又听苏恒出了声。
只见,他又向着萧湑身侧凑了凑,而后将声音再次压低,附在萧湑耳边神秘说道:“不过,这位八皇子可是让宇文衡甚是忌惮啊。”
这萧湑在见到宇文初时便已然料到,毕竟当日索纳图所言,不让宇文衡忌惮都不可能。
尽管宇文衡可能根本不知索纳图那日所言的是何人,但是…。
萧湑知道宇文衡那种人,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主。
苏恒说罢,抬手揽盏,轻啜了一口桌上微凉的香茗,又将折扇扬手开起。
在身前扇了几下后,方才讥笑说道:“近几日他虽忙着处理索纳图和宇文稷的事,但也没闲着。”
“你方唱罢我登场…。”苏恒的话音有些幽深,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曾今,说罢后还饶有讽意地冷哼了一声。
“这狄国怕是又要有一场好戏要上场…。”
“怎么是她?”苏恒话音突然一滞,旋即便见他的身子从座上弹起,径直坐直。而他的眼,亦跟着徒然睁大。
发现苏恒异状,萧湑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旋即转眼,顺着苏恒所看之处望了去。
苏恒所看之处,正是殿门处。
而此时自那处,正有几人缓缓向着殿内行来。
其中一人萧湑识得,正是狄国左司郎东方昱,而在东方昱身后还随着一人。
那人身着一身流沙绛红软袍,在行走间甚是耀眼。
而此时,萧湑发现,苏恒惊讶的目光,便在那人身上。
“认识?”萧湑瞥了一眼仍旧吃惊的苏恒,问道。
“嗯。”时隔良久,苏恒方才应声。
“乐都新开了一家客栈,她是东家。”苏恒的语气稍有严肃,而其面上亦是难得的正经,但却是分不出喜怒。
能让苏恒这般“严正以待”的人,萧湑倒是十分好奇。
在听苏恒解释的同时,又转眼向着那抹绛红看了去。
只是,这么一看不要紧,萧湑心中也生出了莫名的熟悉之感。
不知因何,那抹绛红,萧湑总觉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不过,随着那抹绛红渐行渐近,那人的面貌也逐渐映入萧湑眼帘。
两个鼻子一个眼,原不过是普通模样,但却在眉目轻动间,顾盼生辉,甚是娇俏。但举手投足间又不失英气,竟是雌雄难辨。
“悦来客栈?”萧湑目光仍在那人身上,只是在一滞后,询问出声。
“你知道?”闻声,原本还满是深沉的苏恒立时转头看向萧湑。
萧湑的眸色一暗,淡道:“曾有一面之缘。”
说至此,萧湑下意识地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单寻欢。
见她亦有片刻怔愣,便知她亦认出了那绛红之人。
萧湑犹觉凑巧,但想到当初还是他让那人早些回狄国,不禁心生后悔。
而那身着绛红,随着东方昱走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元宵之日,萧湑与单寻欢在悦来客栈见到的红衣女子,东方不败。
“看来她果然与东方家有渊源。”就在萧湑垂眸暗思之时,苏恒突然沉声说道。
“可是东方家根本没有一个叫东方不败的。”
苏恒犹自疑惑,而殿中众人则随着那一行人的进入,皆起了身,向那为首的东方昱,行礼问安。
“东方大人。”
此时东方昱一行人已然行至殿中,见众人齐来问安,连忙驻足,拱手回礼,“各位大人有礼,有礼了。”
“不知这位是…。”这时,众官员中也有人如萧湑和苏恒般,看到了行在东方昱身后的一抹绛红,皆是探看,其中几个官宦家的小姐最为更甚。
东方昱顺着那位询问出声官员的视线回身看去,在触及到身后那抹绛红之时,不禁大笑出声。
“赵大人啊,这是小女明雪。”待笑声作罢,东方昱才开口介绍。
“明雪,快见过你赵伯伯。”
东方明雪闻言,冲那姓赵的官员扬眉一笑,本欲拱手作揖,却在被东方昱瞪了一眼后,改为了女子该行的万福之礼。
“见过赵伯伯。”
那姓赵的官员自是看见了方才父女两人之间的小插曲,但因着东方昱的身份,他只能全当未曾看见。
不仅如此,那姓赵的官员还在东方明雪行礼起身之后,抚着胡须大笑道:“好,好,好模样,好教养,不愧是东方大人的千金。”
“明雪…。”
“东方明雪…。”殿中众人犹自闲聊,坐在萧湑身侧的苏恒却惊讶更甚。
萧湑不解地瞥了苏恒一眼,“怎么了?”
“此人…。”
“此人…。”苏恒的眼睛大睁着,似是犹在震惊中未曾醒神,连说了几个“此人”,也未将话说尽。
萧湑眉头不禁皱起,正欲出声询问。
却忽闻身侧脚步声响起,身后单寻欢忽而一动,竟是将头垂下,眼观鼻鼻观心。
一阵笑声忽起,竟是向着萧湑所在之处前来。
萧湑眸光微凝,看见来人渐渐行近,缓缓将手伸出,而后便由同样站在身后的楼南出手,将其扶了起来。
“雯王爷竟来得如此早。”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方昱,他见自己还未行近,萧湑便已起身,心下欣喜之余,亦将脚下脚步加快了不少。
“东方大人也来得不晚。”萧湑一边应声,一边绕过身前条案,而身子则有意无意地,将仍在条案后的单寻欢遮挡了去。
萧湑的行迹浅显,东方昱并未发现,仅是在距离萧湑几步之远处驻了足。
“雯王爷,有礼了。”
“东方大人有礼。”
两人礼罢同时起身,东方昱暗自放眼将萧湑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询问道:“王爷近日在宫中可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