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皇权,还是未来……。
陆子桥的头突然缓缓抬起,而他的眼,则愈渐眯起,看向了窗外,直穿过大雨,看向了天际。
其实,自他苏醒后的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都在想,这数月的时间,他和单寻欢之间,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但直至此时,他还是放不下她,他仍旧想要得到她,与她在一起。
哪怕她是不爱他的,但他只是想看见她,靠近她,还有…。占有她。尤其是在窥破她的秘密,死里逃生以后,他这般心思便更重。
或许初时,为了保证单寻欢的名誉,他只随在她身后,遥望于她,便已心满意足。
可随着时间的变化,他慢慢就发现,这根本远远不够。
而在他还是陆子桥之时,他始终都觉得他自己是配不上她的,可是,如今,他已然不再是陆子桥了,而是狄国的八皇子,宇文初。
也许,萧湑能给单寻欢的东西,他一样能给,甚至能给得更多,亦更好。
他总觉得,在这世上,可能再也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爱单寻欢了。
所以,他还是要让她来自己身侧,他要爱护她,照顾她,给她这天下最好的。
只是,这所有一切的前提,都只是先让她来到他的身边。
想着,陆子桥不由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后,突然有一道灵光在其脑中闪过,一时竟引得陆子桥眼中泛出了幽光。
如今,单寻欢看不见他,是因为她身周的事物太多了,掩去了他的好。
所以,能让她看见他的办法,便只有一个,那就是……。
让她…。一…。无…所…有…。
这样……。她就只有他了。
而到那时,自然她的眼中也只能看得到他了。
陆子桥看向天际的眼眸愈发深邃,如今坐在雨幕之后的他,仿佛同被阴霾笼罩了去。
“推我进去。”不知过了多久,陆子桥突然开了口。
他声音极淡,但却越过那宫奴的哀求声,直入了他的耳中。
那宫奴猛然一怔,立时停下了哀嚎。
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陆子桥,但见陆子桥仍旧坐在那处未动,只当是自己方才生出了幻觉。
“推我进去。”正当那宫奴准备伏地,继续为自己求饶之时,陆子桥却再次出了声,而这次,他更是将头转了来。
“八皇子……。”那宫奴有些怔愣,见陆子桥看向他的眼睛愈渐眯起,而其间阴骛渐甚,这才反应了过来。
再不敢作停,连忙连滚带爬地自地上起了身,又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小心翼翼地将陆子桥身下坐着的木制轮椅自窗前拉了开去。
那宫奴将陆子桥推进了内室,为其换下了已然尽湿的衣衫,方才将其放在了榻上。
他正欲去给陆子桥倒盏热茶驱驱寒,却突然被陆子桥伸手拦了去。
“去拿纸笔来。”
“八皇子……您……”
那宫奴稍有疑惑,本欲询问,但却再次被陆子桥的眼神吓得止了声。
再不敢多问,递上一盏热茶后,便返身离了去。
不过,离去未多时,那宫奴便去而复返。
再回来时,手中还捧着一个黑漆木盘,而盘上,则分置着一方入了墨的砚,一叠上好的安山宣纸,还有一支湖乡狼毫。
宫奴近前,先将小几在陆子桥所卧的塌上放好,又给陆子桥寻了个舒服的坐姿,方才将那木盘在那几上放下。
陆子桥并未立时提笔,而是看着眼前置着的纸笔发了好一阵儿呆,方才将那宫奴挥退了去。
起初,那宫奴自然是不愿离去。
陆子桥此时行动本就不便,如今还要写什么字,若他不在陆子桥身侧侍候,待到当真有事时,他必是要倒大霉的。
但他却没料到陆子桥竟再次向他投来了骇人的目光。
那宫奴心觉无奈,只好将门窗关好,退出了殿外。
内室因着那宫奴的离去,安静了不少,陆子桥的心下亦随之平静了不少。
他定定地盯着身前置着的纸笔看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提笔。
少顷,几个字便在那宣纸之上落下。
陆子桥放下笔,将那纸张上的字又看了一遍。
沉思了良久,方才将那纸折了起来。
随即他竟伸手在自己的床榻边连敲了几下。
那声音刚止,内室中便刮起了一阵风。
一时,方才被那宫奴关上的窗和门皆被吹了开来。
不过,那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内室便重新归于了平静,只有方才被吹开的窗和门,在吱呀乱响。
除此以外,内室中,还多了一人。
只见,那人兜头罩着一件黑袍,无论近观远看,都无法看清其的模样。
而此时,那人正站在陆子桥的榻前,拱手,躬下了身。
“副使。”
陆子桥并未抬眼看他,而是在应了一声后,将手中已然折好的纸张,递给了那人,“将这信封起来,送去大宁国。”
“这信…”那人闻言一愣,抬首看向了陆子桥。
“给舒王萧漳。”
“就说…这信与雯王萧湑有关。”
“但是…。”说着,陆子桥的话音一顿,“你切记勿要惊动司中之人。”
闻言,那人心下虽是疑惑,但却只字未问。
他亦是空镜司中的人,只是不同于司中其他人,他追随的不是单寻欢,而是副指挥使陆子桥。
至于原因,那便说来话长了。
接过陆子桥的手中递来的信,那人领了命便离了去。
内室中,又只剩下了陆子桥一人。
他转首看向窗外,而殿外的雨此时依然在下。
如今的陆子桥只盼着这雨多下些,最好将未来几十年的雨都下尽了去。
这样,待到单寻欢前来时,狄国便不再会有雨。
他知道,她并不喜雨……
不知是不是因着想到了单寻欢,陆子桥的唇角竟突然勾了起来,而面上则浮出了难得一见的笑。
他也该打起精神了,初时他只想一心追随单寻欢,所以从未将自己的身世,自己将会拥有的一切看在眼中。
但如今,他是要被她依靠的了。
所以他必须强大起来,他要将那些所有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都攥在手中。
因为,这些都是他在未来想要赠予单寻欢的。
而他,更要赠她一座铁砌成的王国。
他要让她看见,他并不比萧湑差,甚至还要比他好上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