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寻欢并未言语,亦未动作,但自她身上而出的杀气却早已想一层护罩,将众人都阻隔在外,无法近前。
此时能够救下单芳菲的,可能也只有她自己,但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加之单寻欢的桎梏,别说挣扎反抗,身体各处早已麻痹了去。
她能做的似是只有用携着痛苦惊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单寻欢。
而单寻欢看向她的眼睛则宛若看着一具死尸一般,没有温度,没有情感,有的不过是直击心灵的黑暗。
眼看单芳菲的眼睛就要上翻,梨方连忙双膝一弯,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慌张地冲单寻欢接连磕了几个头,一边磕,一边求道:“四少爷,求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吧。”
“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一直都为您好啊。”
如今,梨方已然“慌不择路”,她竭尽全力,想着单芳菲曾为单寻欢做过的好事,试图以此唤回单寻欢的怜悯之心。
但单芳菲又何曾做过一件对单寻欢有益的事。
且不说她的祖母常时借机欺辱单寻欢,便是她的祖母亲手设陷将单寻欢送入了空镜司一事,便足以让单寻欢对她甚是单芳菲仇恨一辈子。
梨方彻底慌了神,但在生死一线之间,她的脑中仍旧有灵光闪过。
她记得她前不久听说单寻欢刚得到了皇上的赏赐,所以……
梨方身子猛然一怔,顾不得多做思索,连忙继续说道:“四少爷您记得吗?您…。您不久前得的那些赏赐,就是因着有我家小姐才…。”
梨方还未将话说尽,身子便怔在了原地。
只因在她抬首之际,恰对望进了单寻欢寒凉的眼中。
那视线简直直击心房,未曾给梨方留有半点余地。
此时单寻欢看着她,便若看着另外一具尸体一般。
感受到此,梨方霎时毛骨悚然。
不知是不是因着胡编乱造而感心虚,梨方方才到了嘴前的话,竟是一个字都再难说出。
她哪里知道,萧汕前些时日给单寻欢的赏赐,皆是因着单寻欢只身冒险,独自前去南燕国,杀了百里浩南。
而她如今看在单寻欢眼中,便若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单寻欢甚至都不愿将其放在眼中,遂在瞥了一眼后,便将视线移了去,重新回到了单芳菲身上。
但梨方哪里愿意放弃,眼看自己主子就被单寻欢掐死,更关键的是,她除了求饶以外便再做不了其他。
“四少爷,奴婢求求您了,快放我家小姐下来吧,不然…。”
“不然…。”
“不然皇…。皇上也定饶不了您的。”
梨方突然牙咬搬出了单芳菲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但换来的,却不过是单寻欢的森寒一瞥。
纵是单寻欢是个极其冷漠了的人,但在将梨方这一番话听罢后,她亦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且去。”
“本座给过你机会。”
“直到今时今日,那机会仍旧在。”
“是你没本事!”
单寻欢突然说出了一番话,但却将梨方听糊涂了去,她只当这是单寻欢在回她的话。
不过,梨方糊涂,此时命悬一线的单芳菲心下却甚是明白。
她知道,这是单寻欢在提醒她,既然当初敢将她送入宫中,单寻欢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而她自进宫那日起,亦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复单寻欢。
无论是与萧漳暗中勾结,还是竭尽全力讨好萧汕,她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要报复单寻欢。
她曾想过一万种将单寻欢踩在脚下后,折磨她的方法。
但为何时至今日,单寻欢仍旧安好?
这不过皆因着姜素素那个贱妇,时刻都将萧汕霸占在身侧,连近身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她甚至能容忍与姜素素和萧汕同床,但每每当她隐射提出,都会被姜素素那贱妇阻拦了去。
既见不到萧汕,又怎能与萧汕吹枕边风。
既得不到萧汕的宠幸,又怎能随意挑拨。
所以她靠向了萧漳,不仅是为了着实喜欢,亦因着她要为自己寻一个靠山,一个至少能够与单寻欢抗衡的靠山。
但,老天似乎总在眷顾单寻欢。
如今他们手中就握有一个足以将单寻欢置于死地的秘密,但她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己将要死去,单芳菲的脑中突然多了许多思绪还有许多回忆。
单寻欢的容貌在单芳菲的眼中,突然开始渐渐模糊,而此时单芳菲亦觉混沌。
隐约间,她感觉到了耳边的一阵湿濡,那似是有什么气体喷薄在了其上。
“别来招惹本座。”
“永远都别!”就在单芳菲还在迷蒙中分辨着耳边突来的湿濡是什么时,一道声音,突然闯入了她的耳际。
虽然此时,她的感官已然模糊,但那声音还是让单芳菲忍不住不寒而栗。
辅一入耳,单芳菲便辨出,那是单寻欢的声音。
似是因着这突来的声音,让单芳菲有一刻醒神。
正当她以为要继续陷入无边无际的迷蒙和黑暗中时,口鼻间原本的窒息感突然消失了去。
她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将要坠落在地,脖颈处辅一得到“自由”,便先抑制不住地呛咳了起来。
身周因着她身子的突然落地,扬起了一片尘埃。
而她耳中已再没了单寻欢冷酷的声音,有的则是四下传来的呼叫声。
不知接连喘息了多久,单芳菲方才恢复了一点意识。
待她再看自己时,她的身子已然趴伏在了地上,而梨方和几名宫人正围在她身侧,试图将她拉起。
单寻欢已然不在她身前,而是将身转了去,正欲抬脚,向着怡景宫外行去。
有人仍旧将通向宫门外的路挡了去,但单寻欢一个眼神过去,众人便在惊慌中,齐齐挪了开去。
单寻欢再没有回头,她身上的浅薄披风在一片尘埃中随风轻扬,但在单芳菲的视线中,却愈渐模糊。
待单寻欢将要消失在怡景宫门前时,单芳菲渐渐开始恢复气力。
她顾不得身侧众人的搀扶,眼睛始终盯着单寻欢行去的方向。
若此时看去,她的眼中竟满是仇恨。
她似乎忘记方才单寻欢警告她的一切,而记在脑海中的却是单寻欢加在她身上的所有羞辱。
她让她深陷寒宫,让她数次蒙羞,让她求而不得,如今,还险些让她命丧她手。
她怎能轻易放过她?她又怎能就此罢休?
她……
此时,羞耻和仇恨似是将单芳菲的双眼蒙蔽了去。
纵是如今呼吸仍旧困难,但她还是愤怒地看向了单寻欢行去的方向。
“单寻欢…。”
“单寻欢…。”
“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