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起意造反(1 / 2)

锦绣皇途 南城有耳 4690 字 2022-04-22

雯王府中,此时正值温馨,恰是情浓。

但,京中的另一处,却是另一番模样。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那处所谈之事,恰与萧湑和单寻欢所说相同,只是不同与萧湑和单寻欢两人是,没有柔情满满,唯有严肃、紧张四下弥散。

不是别处,正是舒王府的议事厅中。

而此处,已然安静了许久,厅中人数不多,却皆生出了些许不自在。

不禁转眼相视,面面相觑。

但谁都未曾言语,皆将视线投于了躬身站在厅中的那人身上。

厅中的人与那人不过见过几面,知道其曾任大宁国执金吾,名唤郭达。

察觉到气氛的莫名,那郭达原本作躬的身子也有些支持不住,不禁抬眼向着身前上首处看去。

只见那处正坐着一人,那人眼首垂下,一手抚额,面上神情严肃,似在沉思,亦似惶恐,而紧皱在一处的眉头,则卷了不知几许忧愁,看得厅中众人不禁亦随之烦忧。

而那倚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宁国舒王,萧漳是也。

如今,他再不像往常那般风流,便若压了千斤之秤一般,呼吸都难。

郭达几次抬首相望,每次皆是小心翼翼。

欲要开口说话,但总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心下纠结许久,见萧漳仍未有开口之意,郭达不禁向前探身,出声相唤。

“王爷。”

“王爷…。”

不知是不是因着郭达相唤的声音太小,接连几声,方才入了萧漳耳中。

而萧漳,亦在一怔之后,抬眼看向了郭达。

他神情仍旧紧张严肃,但却又多添了几分茫然和疑惑。

见萧漳望来,郭达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旋即脸上堆出了笑,将五官挤在了一处。

“王爷。”郭达讪笑着唤了一声,旋即小心试探问道:“不知…。王爷何意?”

郭达的话刚出,萧漳原本眯起的眼睛便随之大睁。

瞪着郭达看了许久,直到郭达的身上开始有冷汗冒出之时,萧漳方才自鼻间冷哼出声。

“你来问本王何意?”

“本王还未问你,这风声是如何走漏的?”萧漳声音阴沉,一掌拍在身前的桌案上,将站在厅中的众人皆吓了一跳,而其中,自然是郭达最甚。

双腿一软便伏跪在了地上,“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这…。这属下确实不知啊。”

“本王早说要斩草除根,你却说不能寒了众人的心。”

“本王且问你,人都死了,心还怎么寒?”

“如今倒好了,且不说萧汕那处知道与否,这件事从别人那处听得,本就是不该亦不能发生的事。”

“可现在……”

“你要让本王如何?”

“等死吗?”萧漳声音愈渐阴沉,而似是太过激动,最后直至冲着郭达大吼出了声。而其静坐的身子亦随之站起,看向郭达的眼神,愈发狠厉。眼眸猩红,似要将厅中郭达吞食了一般。

接连质问,让郭达将身子伏得越来越低,最后竟紧贴在了地上。

萧漳虽所问甚多,但郭达却说不出何言,唯有身子在不住的颤抖,而额上背后亦生出了冷汗。

萧漳并未因此将瞪视的目光移去,仍旧用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狠狠地瞪着郭达,不知何思,却也无言。

一时厅内再降冰点,仿若霎时凝滞一般,让人浑身血液逆流,竟是不自在。

而这厅中,除却萧漳和郭达以外,还有两人,正是如今萧漳十三幕僚中为首的二人,慕辛和段宏。

此二人起初不过站在一旁静观,毕竟两人皆是谋士,对于萧漳政务不敢太过干涉。

但,已然听至此时,二人心下亦各自有了思绪。

见此时厅中氛围莫名,不禁相视一眼。

互相使了个眼色后,由段宏率先上前。

“王爷且息怒。”段宏在厅中站定,与萧漳拱手略施了一礼,随后说道:“在下觉得,此事真假还有待商榷。”

闻言,双手撑桌站在桌案后的萧漳突然一怔,随即缓缓,将首转过,亦将携着怒意猩红的眼眸,移至了段宏身上。

他定定地看着段宏,眸有疑惑,半带探寻。

段宏见状,也不多做停顿,径直看向了萧漳。

与之相视一眼,而后淡笑问道:“王爷是如何得知这事宫中那位是铁定知道的?”

“就凭那雯王萧湑的几句话?”

说着,段宏的话音一顿,见萧漳眉头微挑,后又继续问道:“若宫中那位当真知道,又何不给王爷您一个措手不及?”

“这般,岂不是更能称了宫中那位的心?”

“又为何提前让雯王与您透露呢?”

萧漳闻言,眼眸不由一凝,脑中随之思考,而眼睛则随着思考渐渐眯起。

思忖半晌,再看向段宏时,突然开口问道:“万一他是刻意让本王惶恐的呢?”

闻言,段宏面上笑意更甚,若放眼细看,定会心觉高深。

他与萧漳拱了拱手,随即再次说道:“所以,如今,王爷切莫惊慌,自乱了阵脚,不是正遂了他们的心了吗?”

“何况今日那雯王也并未言明,说不定,他们此时手中还未有实证证明王爷当初救宫中那位之事,皆是王爷自行策划,自谋自演的。其用意…。”

段宏话音一顿,而后淡笑一声,“怕不过是试探王爷。”

“所以,以老夫之见,王爷只要静待不动,静观其变,应不会有何事。”

萧漳的眼神有些晦暗,垂眸沉思之际,顺着桌案,再次落于席间。

只见,萧漳正倚在桌案上,而手则再次抚至了额际,似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竟长叹了一声。

只一声,便将厅中几人的视线引了去。

“如今本王是当真看不透本王那五皇弟了。”

“他的用意究竟何在,而又是何种心思?”萧漳一边说,脑中一边回想着萧湑自返回大宁国后,所做的种种。

起初,萧湑初回国之时,无权无势,无有根基,可以说其是“孱弱”。

而后,从监管大理寺,到前去南阳郡将贪官扳倒,解救稚女,被封雯王。

这一切看起来皆似顺其自然,但不知为何,他总觉着背后有一只手在暗中推动。

而这“手”是不是萧湑,萧漳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萧湑并不像表面看着的那般简单。

毕竟,他见识过萧湑的手段,亦见过他的狠厉,直到今日,他亦不能忘却那日夜里他将要昏厥过去时所看到的萧湑的眼神。

且不说当日心境如何,便是如今再想起之时,亦觉毛骨悚然。

他不禁再次开始思考,萧湑回来的目的何在。

仅是落叶归根,寻一处安身之处?

那他若是信了,便是痴傻。

天下男儿,谁人没有逐鹿天下的心,何况是生于帝王之家的萧湑?

如此想着,萧湑突然闷声说道:“本王不相信,萧湑没有夺权之心。”

闻言,段宏的眼眸渐转,似沉思片刻后,突然眸光一亮。

“所以…。怕是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雯王刻意挑拨!”

萧漳闻言,眉头不由挑起。

这种情况,他倒是未曾想到过。

“可这件事,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这事,他不该得知的。”

这是萧漳始终没有弄清楚的事,就算是萧湑意在挑拨,但他当初所行之事,萧湑也不该得知,除非他们之间存有奸细。

可,当初他所行之事,十分凶险,稍有一步行错,便是满盘皆输的死局。

所以他当初选人之时亦是斟酌良久,他确信,那几人之间不可能存有奸细,除非他们皆不顾家人死活。

那么……

“王爷,如今从何得知已然不甚重要,重要的是…。”

“要如何应对。”萧漳犹在纠结,段宏却突然上前,将萧漳的思绪打断了去。

闻言,萧漳抬首看向了段宏,但却没有说话。

因为萧漳知道,既然段宏如此说了,必是已然想出了什么法子。

而段宏亦未让萧漳失望,见其抬眼望来,勾唇一笑后,突然低声说道:“王爷,降虎军要返京述职了。”

“而且…。将近小暑了。”

“你是何意?”看着段宏眼中精光闪烁,萧漳心下一时无思,他虽知道降虎军即将回京述职,亦知道小暑将至。但他却想不出这与那应对之法有何干系。

段宏见状,并未言明,而是冲萧漳眨了眨眼睛,“王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眼看段宏面上表情越来越莫名,萧漳心下不禁一动,下一刻,便是一惊。而原本眯着的眼瞬时一凝,如猎豹之眼般,直望入段宏眼中。

“你的意思是……”

见萧漳此般情形,段宏心知其已想出,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而口中则无声地将萧漳未说出的两个字,说出了口。

萧漳清楚地看见了段宏的口型,那无声二字,正是“起兵”无疑。

萧漳心下震惊,彻底被怔在了原地。

在过往的岁月中,他不是没有想过起兵,但是,这份打算,他是要放在将来。

至少要待他再次得势之后,而不是现在。

现在且不说他手中的筹码,便是起兵所用的兵马,亦不能与京畿中的兵马相比。

而听段宏的意思,他是想让他趁着降虎军回京述职之际,起兵造反。

可降虎军虽然威猛,但与萧汕所拥的兵马相比,却又差了许多。

那……

萧漳不禁陷入了沉思,而眉头则随之渐渐皱起。

“可光是降虎军,本王如何能胜?”沉默半晌,萧漳终将心中疑问道出。

“王爷…。您还有北军。”这次,不待段宏出声,那伏身在地的郭达却率先出了声。

萧漳眉头一皱,随即说道:“北军现在可不归本王管。”

听萧漳这般说,郭达似是顿时来了精神,立时将伏在地上的身子撑了起来,看向萧漳之时,稍显激动。

“王爷,那雯王不过是有监军之权,咱们北军上下,可是独听王爷的!”

“只要王爷说上一声,北军的兄弟们各个都愿意为王爷冲锋陷阵。”

“荒唐,荒唐!”

“你们这是要将王爷陷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郭达话刚出,段宏和萧漳还未接上话,站在厅中旁听许久的慕辛突然开可口。

只是,不同于段宏和郭达,慕辛则是满面愁容,说话之时,亦有些许悲愤。

厅中原本的和谐,霎时被慕辛的一番话打破了去,立时便将萧漳、郭达、段宏三人的注意力引了去,齐齐看向了仍站在厅侧的慕辛。

一时,三人眼中既有惊讶,亦有不解。

而这其中,段宏最甚。

想他与慕辛也是多年的好友,两人无论政见还是心绪皆是相同,倒也算得上相知相惜的知己。

但听慕辛方才话中之意,则是反对萧漳起兵。

这种情况,是段宏万般没有料到的,他以为,无论他说什么,慕辛都会全力支持,但今日……。

如此想着,段宏看向慕辛的眼中,不解更甚。

见状,慕辛也未多做停顿,立时出言,质问道:“你们可曾想过,若王爷当真由此夺得大权,那将来后世又要如何评判王爷?”

“弑兄篡位?”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说着,慕辛紧皱眉头,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此般模样,竟是对段宏方才所提,极力反对。

段宏见状,面色不禁凝重了起来,未及慕辛话音落下,便立时出言提醒道:“慕兄,你莫要忘了,如今宫中的那位是如何登上帝位的?”

“直至如今,亦有人评定他为罔顾伦常的昏君,逆子,可…。”段宏话音一顿,神情随即变为不屑,“那又如何?如今这天下是他的,纵是犹有过错,又有何人敢说?”

说罢,不待慕辛出言答话,段宏突然转身,看向了坐在厅中上首处的萧漳,与其拱手一揖,而后朗声问道:“王爷您已谋划了数年,等了数年,可还要继续等?”

“难道王爷就愿意继续俯首称臣,任人威胁,受人摆布吗?”质问之声掷地有声,段宏所言不过数语,但却直击萧漳之心。

没错,从他成为皇子那日起,他便在为了荣登大宝做着准备。

即使后来萧汕在姜叔季的扶持下,弑兄杀父,谋权篡位,先他一步登上了皇位,但他这些年从未放弃过夺得皇权的念头。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等,直到此时还在等。

他从一无所有走到拥有所有,只待拿到传国玉玺,将萧汕自那皇座之上赶下来。

可是,传国玉玺还未拿到,他便落得个一无所有。

他甘心吗?他当然不甘心!

便若段宏所说的那般,如若有机会,他断不会再多做等待,他亦不愿再与萧汕俯首称臣,日日束手束脚,尽为性命堪忧。

说实在的,他心动了!

如此想着,萧漳便欲出言作答,但还不待出声,慕辛却已然抢在了前头。

慕辛并未质问萧漳,而是径直将视线放在了段宏身上。

“可段兄,你又如何能够保证此事一定能成?”

闻言,段宏定定地与慕辛对视了半晌,眼中隐有冷意露出,而更多的,则是对慕辛的失望。

突然,自段宏的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哼,而后只听他嗤声说道:“所有事都不是绝对的,但若做事时前瞻后顾,束手束脚,又何称豪杰?又何干大事?”

“王爷,既选择了这条路,便终会有这么一日。”

“既终要走,早晚又有何别?”

“且如今恰逢时机,此时不做又更待何时?”

“难道王爷就不怕时间一长,雯王坐大?”说着,段宏再次转首看向了身后的萧漳。

“到时候,王爷要对付的可不只是宫中那位了呀。”

慕辛听段宏越说越激昂,心下不禁隐隐担忧,不是他胆小无谋,是他心觉如今还不是时候。

萧汕当年虽也是谋权篡位,但身后到底有姜叔季的支持。

萧漳虽也有丞相岳思庸在背后扶持,但经过萧汕上次的借机打压,岳思庸的实力已然大不如前。

而萧漳手上的兵马,说多也算多,但若与萧汕手中的比,简直是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