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喜娘见状不知所措,不禁齐齐看向了随在另一侧阿璃。
见阿璃颔首示意,方才将那人手递了去。
见状,申不淮立时伸手相迎,将那人的手,托在了手臂之上,之后前行,向着那凤轿而去。
此时,原本骑在马上的苏恒也已下马,看见此般景象,眼中不由生出了一抹玩味。
心中则暗道,萧湑娶的这妻当真不简单。
转眼间,那人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近了凤轿之前,原是要喜娘相扶,登踏脚凳而上。
但却见申不淮突然前去,而后伏地跪下,恰在那人的脚边。
那人虽头上虽被盖头相遮,但却亦似察觉了什么,脚步一顿,不禁再次停驻。
但那人未动,申不淮亦未动。
一时僵持,众人皆没了言语。
其实,并非无话可说,只因,此时之景,着实大惹众人意外。
谁都知道,自单寻欢卸任以后,那申不淮便是新任的空镜司指挥使。
能让新任空镜司指挥使如此甘愿亲自垫脚的恐怕只有眼前这身着凤袍的人了。
“属下恭迎九爷上轿。”见身前那红妆之人久久未曾动作,伏在地上的申不淮再次出声。
其声音之嘹亮,让人心下皆动,不禁便将视线放在了那凤袍之人身上。
那人犹自停留原地,似作沉思一般。
就在众人以为,那人仍旧不愿如此上轿之时,却见那人突然将手抬起,随即置在了身侧喜娘的臂上,而掩在凤袍之下的脚,亦随之抬起,下一刻,便落于了申不淮的背上。
正是踏背登轿时,却不知从何卷了风起。
风吹过境,一时迷了众人目不转睛的眼,亦吹动了那凤袍之人头上的红艳。
薄绸拂面,却露容颜。
虽仅有一瞬,但不少人却看见其唇如胭脂,肤若凝雪。
眼眸虽未示人,但那轮廓清晰,气度凌然,俨然与那单寻欢单九爷,一般无二。
只是,如今唯一不同的,便是其着了一身红妆。
抽气声渐起,此时,惊叹倾慕的再不是闺中女儿,倒成了这京中的痴汉。
谁还管其是不是女儿身,皆忍不住遐想其为自家妇。
众人皆在震惊中无法抽身,但当事人单寻欢却只当未觉,伸手将头上绣凤的盖头掩了掩,随即终在喜娘的搀扶下,登上了那凤轿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宣礼官宣罢词,喜乐又起,便要前行。
眼看那二十八人齐齐将那凤轿抬起,而原本随在身后,以申不淮为首的空镜司众人则在长街之上再次下跪。
“属下誓死追随九爷!”吼声再出,尽携坚定,竟是气势长虹。辅一发出,便将那喜乐盖过,自单府门前,越出大陆九州。
而街上百姓听闻,心下除却震撼以外,却皆生了担忧。
他们怕单寻欢势大,功盖萧湑,终有一日不得善终。
但于此,单寻欢却从未担忧,如今坐在凤轿之上的她,却觉怅惘。
虽早知会有退去之日,但,她遗憾的是,她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们,日后,怕是再也不能与他们并肩作战了。
而申不淮今日之举,她多少也能明白几分。
他们是在借此警告萧湑,日后要善待自己。
毕竟,于外界而言,她褪去指挥使的身份,便再无其他靠山,所以,他们便做了她的靠山。
想到此,单寻欢的心中不由一暖。
不禁便想起了他们在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时的吃惊模样。
在自己出嫁之日,有他们相送,她是欣喜的。
迎起队开始使离朱雀大街,而空镜司众人却没有离去。
只因,今次单寻欢的嫁妆皆要由他们相运。
那红妆十里虽是萧湑相赠,但却必要由他们亲手铺就。
凤轿渐远,鼓乐声声,远去单府,却近皇宫。
看着那在德武门前消失的迎亲队,众人只觉犹在梦中。
这应是他们此生见过的,最隆重的迎亲之典。
凤轿在鞭炮喜乐声中越过德武门,于德惠门止。
单寻欢在喜娘、宫人的搀扶下,缓缓下轿。
还未行出几步,便闻身前有脚步声响起。
那脚步声不缓不慢,但却是单寻欢相熟之音。
他…。来了…。
温热突然入手,熟悉的纹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便是连身周的香气亦与她记忆中的一般。
那手,在她将手握紧之前率先握紧,之后便携着她缓步前行,他知他们这是该去行祭天拜堂之礼了。
“可累了?”身侧之人突然发声,声音虽低,却温柔至极。
单寻欢一边将萧湑手握紧,一边又轻轻摇头,以示回答之意。
“为夫会尽快,能省的繁文缛节已然省去,怕是不会太久了。”
“你切记,一会儿你先入了洞房,定要寻些东西吃。”
“别饿坏自己。嗯?”萧湑轻应了一声,随即嘱咐道。
如今单寻欢还不能开口,便又轻点了点头。
她动作不大,但好在萧湑看得懂。
两人覆手相携,同行入宫之路之余,又各自在脑海中描摹着如今各自的模样。
怀着一片兴奋,两人终行完了拜堂大礼。
此时,单寻欢已被送入洞房,而萧湑则被留在殿前接受群臣恭贺。待酉时时分,方才归来。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湑入内,却见一身红妆的单寻欢仍旧在凤榻之上端坐,那头上原本罩着的红艳,却是一动未动。
萧湑见状,眉头不由微蹙,看向了正要与他行礼的喜娘还有阿璃。
“皇后娘娘可有入食?”
“皇上放心,老奴早将皇上所备呈上,皇后娘娘已然用过了,如今,只等着皇上您将那喜帕挑起呢。”
说着,那喜娘将一个木盘托来,递至萧湑眼前。
而那木盘之上,正置着一杆系了红绸,镶了金的秤。
听单寻欢用了膳,萧湑原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此时见喜娘将秤递来,也不做等,径直伸手,将那金秤拿在了手中,旋即便向着榻前行了去。
一步…。
两步…。
从映入眼眸到近在咫尺,转眼间,便有淡淡香气入鼻,恰引着萧湑迷醉、前行,不禁加快了脚步。
几步行出,终至榻边。
看着被喜帕罩头的单寻欢,心中竟突然生出了紧张之意。
他沉了口气,旋即在单寻欢身侧坐下,低声与她耳边说道:“小九,为夫回来了。”
“可准备好了?”
单寻欢并未言语,但未被喜帕遮去的娇唇却是莞尔轻勾,伴着一抹轻笑,点了点头。
见状,萧湑不由喉间一动,隐有干涩之意,渐渐生出。
萧湑心猿意马地应了一声,随即终将手中金秤递出,向着单寻欢头上的红帕而去。
此时,他的心跳得极快,脑海中则在想着如今,那帕下单寻欢的模样。
唇红?齿白?莹润?娇羞?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笔挺、英气,眉目飞扬?
但下一刻,他却发现,他想得并不尽然。
素手轻挑,喜帕落地,霎时一阵香风起。
而那帕下之人,则随之将久阖的眼眸睁开,一时,精光闪过,望入眼底。
唇确红,齿未见,但却耐不住上了香粉的面上肌肤胜雪。
她仍旧英气,但原本飞扬的眉目如今却添了几分柔和,亦添了几分魅惑。
萧湑不禁皱了皱眉头,但眉间夹着的却不是轻愁,而是失了智的茫然迷惑。
其实,他心间隐约有感,前去将是“危险”。
但,越是“危险”之物,便越惹人流连。
于是他愈渐向前,而手亦随之在不经意间抚上了单寻欢的脸。
一寸…。
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