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六妹不是说她进傅府后基本都在睡觉吗？”葛颍玉还是有疑惑。 “大姐，到底是我和六妹呆的时间多，还是你和六妹呆的时间多？”葛颍火不满意大姐怀疑她的话。 小丫头昨天涮桶水喝多了，被洗了脑，一心替葛凯倪说话。 葛凯倪被她说得有些迷糊，自己怎么不记得有老师教过识字，难道真是睡觉睡糊涂了？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葛颍玉拿过单子：“我去买吧，在巫灵府我常替火灵巫女和火玉巫女采买药材。” 葛凯倪摇头：“我自己去采，采药配药，这也是巫女必需的技能。” “这个也是老师教你的？”葛颖佳问。 “是吧。”葛凯倪随口道，进屋去换了一身方便采药的衣服。 这下连葛颍火也疑惑了：“六妹你什么时候有的这身衣服，我怎么没见过？” 葛凯倪不以为然：“在柜子里拿的。” 其实就是前天她回傅府的时候穿的那一身，昨天换下后，青珠见她对这身衣服很宝贝，就亲自浆洗过，守着衣服晒干，并亲自将衣服熨平收好。 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打开衣柜顺手就拿了这身衣服，并没有多加注意。 葛颍火前天是见过葛凯倪穿这身衣服的，只不过昨天她的小脑瓜被清洗，不记得了而已。 既然是从柜子里拿的，那就是傅府给准备的，三人没多想，葛凯倪吩咐侯在院门口的青珠准备采药工具。 傅老太太听青珠禀报葛凯倪要出去，便点了五个粗壮婆子带着吃喝跟着，葛凯倪拒绝。 葛颍玉劝她：“还是听老太太的吧，你今时不同往日，保不准有那眼红的。” 吩咐青珠：“你也给我弄一套工具来，我和凯倪灵女一块去。” 自己姐妹单独相处时姐姐妹妹的称呼，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尊称凯倪灵女。 “是。”青珠吩咐人很快弄来了工具，还有她自己的。 葛凯倪皱眉，她是去采药，又不是外出游玩，跟这么多人干什么，顿时内心一阵烦躁。 熟知她脾气的葛颍玉一看不好，赶紧拉着她就往外走，抽空给青珠使眼色。 青珠会意，示意婆子不要跟得太近，她自己则紧跟在葛凯倪身边。 不知不觉，葛凯倪朝巫灵境边走去。 临近巫灵境，葛凯倪猛地刹住脚步，眯眼看向不远处背对着她们的几个人。 青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里一紧，背在身后的手给后面的婆子打手势。 五个婆子立马散开，从不同方向朝那几人包抄过去。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试图推葛凯倪掉下悬崖的葛二姐，不过，对这事的记忆，已经因要抹去对许博弈的记忆而被抹去。 今天许博弈本来要从黄弥镇进入民间，巫灵境边早早有许多人等候，谁知等来等去，许博弈没来，来了个看起只有十岁左右的巫仆，通告大家，许博弈已在别处登陆。 民众虽然失望，却也不敢多言，人群慢慢散开，该干嘛干嘛去。 做为黄弥镇的新贵，葛家铭率领妻子和两个女儿也来迎接许博弈，人群散开后，葛家铭和柳氏先行回去了，葛三姐早跟人约好了去秀坊，随后也走了，只留下了葛二姐一人。 葛二姐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她身边还有几个粗使婆子。 家里生活好了，葛二姐不愁吃不愁穿，原先瘦得干瘪的身体，如今是珠圆玉润，十三岁的人，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上，一双大眼顾盼生辉，明晃晃的美人胎子。 生活过得好了，柳氏就想着抢葛凯倪回去，自家的灵女自家供养，好处也是自家得，不能便宜了外人，隔三差五的就领人去傅府要人，有时还有上演全武行。 葛二姐身边的那几个婆子，几乎每次都跟着柳氏去傅府，青珠和五个粗使婆子都认得。 柳氏问傅府要人的时候，葛凯倪失踪不在，如今葛凯倪人就在眼前，要是葛凯倪被抢走，青珠和五个粗使婆子可就别想活了，趁葛二姐几人还没注意到葛凯倪，自己这边先下手为强。 葛二姐猛地回头，惊愕地看着葛凯倪：“你怎么会来这里？” 葛凯倪回傅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傅府也对外封锁了消息，葛二姐并不知葛凯倪回来，可她看见葛凯倪，心里本能地产生恐惧。 葛凯倪冷哼：“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可是巫灵境边界，等闲人不能靠近。 葛凯倪突然有种想要将葛二姐丢下悬崖的冲动。 今天是许博弈登陆的日子，按惯例大巫特许普通民众可以靠近巫灵境，可如今许博弈改了地方登陆，人群也已经散去，葛二姐还留在这里，可就犯了规矩。 葛二姐指着葛颍玉和青珠：“她们不照样也在这里！” 她反应倒是不慢，知道葛凯倪是灵女，有资格来巫灵境边，就拿葛颍玉和青珠说话。 却忘了，既然葛凯倪是灵女，只要是跟着葛凯倪来巫灵境边的人，就不算犯规。 葛颍玉喝斥：“趁着凯倪灵女没有发火，你还不赶紧走！” 她离葛凯倪最近，感受得到葛凯倪突起的戾气，毕竟是自家姐妹，葛颍玉不希望真的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葛二姐确实冒犯了巫灵境，葛凯倪就是真把葛二姐怎样了，哪怕是处死了葛二姐，那也是葛二姐的错，巫灵和巫官都不会判葛凯倪的罪。 被葛颖佳喝斥，葛二姐梦然醒悟，虽说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给葛凯倪跪下：“谢凯倪灵女不怪之恩！” 不等葛凯倪发话，起身领着人离开。 葛凯倪看都没看葛二姐一眼，将要采的药材告诉其他几人知道，然后分头行动。 说是分头，是怕葛凯倪生气而已，其他人跟来是保护葛凯倪的，自然不敢离葛凯倪太远。 葛凯倪离悬崖越来越近，吓得葛颍玉一把拉住她：“你离这么近干什么，小心掉下去。” “我只是想去哪里坐一坐。”葛凯倪指着悬崖边一棵大树。 “不行，那边起雾了，你还是离远一点。”葛颖佳拉得她离悬崖远了一点。 葛凯倪朝悬崖边看去，确实起雾了。 雾气虽稀薄，却也模糊了边界，还在朝外扩散，眼看着包住了大树，只能看见大树模糊的影子，渐渐地连树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咱们换个地方，雾气过来路都看不见。”葛颍玉拉着葛凯倪离开悬崖。 走了一段，葛凯倪回头，她刚才站着的地方，已被雾气笼罩，雾气还在继续扩散着。 “走吧。”葛凯倪不再犹疑。 姐妹几个从小到大几乎不生病，偶尔生病也没有看过医生，哪怕是被人打得快要死了，也都是自己采药治病疗伤，所以对于哪里有什么药材，都清楚得很。 其后葛凯倪再没有排斥其他人跟着她，还主动教青珠认识药草。 那五个粗使婆子凑过来跟着看，葛凯倪也再没有表现出烦躁情绪，还将她已装满药草的药篓交给其中一个婆子，换下婆子背上的空篓子，继续边采药边教别人识药。 期间还摘了些野果子吃，只是嫌果子味道不好，自己没吃几个，都给其他人吃了。 葛颍玉和葛凯倪还打了猎物，婆子们将猎物收拾干净，架在火上烤了，和带来的食物一块吃下去，别有一番风味。 青珠兴奋地跑前跑后打下手，今天过得好刺激，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日子。 葛颍玉苦笑：“过一天是刺激，过两天是新鲜，第三天你就会厌烦了。” “才不会厌烦呢。”青珠只管乐呵，像个快乐的小兔子。 吃饱喝足，一行人继续采药，直到天黑才回府。 葛凯倪原本不想回去，她的眼睛天黑照样看不见，想一次就将最重要的药材采齐。 她想起有人对她说过，不要让人知道她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也就打消了这个连夜采药的想法，返回了傅府。 第二天，傅老太太加派了五个粗壮汉子跟着葛凯倪采药，带的吃的也是前一天的五倍，不用打猎也够几个人吃一天了，可葛凯倪依旧拉着葛颍玉打了野物烤着吃。 吃不了的，趁人不注意时装进恣意包，以备哪天饿肚子了拿出来吃。 却不知，吃的进了恣意包，等于肉包子打狗，不对，是肉包子打猪，雪风吃了个肚儿圆。 连着外出采药五天，葛凯倪都先去巫灵境边，就是想去那颗大树下待一会儿，可巫灵境边的雾气一直都没散，她看不见大树，更看不清巫灵境边界。 第六天起，葛凯倪没有出去，将五天来跟着她的下人都派出去采挖剩下几样常见药，她自己留在凯倪院处理药材。 葛颍玉见葛凯倪还算适应傅府生活，告辞回了巫灵府。 天公作美，连着半个月没有下雨，葛凯倪问傅老太太再要了一个院子，将药草分门别类处理好储存起来，并购置了制药的全套工具。 药材处理完毕，傅老太太为葛凯倪请的第一个先生也到任，大夫人亲自请葛凯倪去傅老太太那里见先生。 葛凯倪看着眼前的白胡子老头，不知为什么就那么想笑。 老头儿板着一张皱巴巴的脸，耷拉着松弛的眼皮，对葛凯倪爱理不理，却又耐不住性子不时看葛凯倪一眼，这神情，怎么跟闹别扭的小孩子那么像呢。 葛凯倪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位老小孩闹过别扭。 傅老太太给葛凯倪介绍：“这位是刘先生……” 话还没说完，葛凯倪就直眉楞眼问出来：“那么，刘先生是要教我什么呢？” 是个先生，又找她来见，不用再废话，她也知道是给她请来的。 “哼！”刘先生甩袖走人。 他第一次被请进傅府，葛凯倪狂妄自大地说是要去找许博弈，结果一失踪就是几个月。 这一次他再被请来，小小女子依然狂妄，见了先生连礼都不行，还打断傅老太太的话，他才不要教这样的学生。 谁知葛凯倪比他还快，几步就超过了他，一眨眼他就看不见葛凯倪的影子了。 这下他更气，站在原地吼叫：“如此不知礼，将来即便成了气候，也是个祸害。” 大夫人赶紧给他顺气：“刘先生勿气，凯倪灵女自小困苦，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哪里还顾得上礼仪，若是有了刘先生的谆谆教诲，假以时日，凯倪灵女自然会行止得体。” 这话说得刘先生心里那叫个舒服，刘先生回身又坐回原位，轻哼：“老夫才不会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满屋子的人或低头或扭头，心说老先生你不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那你气个什么劲呀。 傅老太太犯了愁，葛凯倪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跑了，刘先生在这儿摆谱正主儿也看不见呀，总不能请刘先生追着葛凯倪去摆谱吧，别说刘先生不会乐意，就是刘先生真愿意，以葛凯倪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自己也不敢让这么做呀。 心里本想抱怨几句不该为了贪图大巫的赏赐，招惹这么个野丫头进来。 可看看自己日渐紧致的手部皮肤，她还是决定不后悔，吩咐云翠去找青珠，探听一下葛凯倪在忙什么。 自青珠跟着葛凯倪出去采药以来，青珠这个本来在凯倪院排在第二的大丫鬟，在葛凯倪跟前的地位，早已远超过了清丽这个本该为首的大丫鬟。 “我也去。”刘先生大步追上云翠，给众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这老头儿刚还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转眼间就年轻了几十岁一样，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傅老太太赶紧吩咐人跟上，自己也在沈妈妈的搀扶下一路追随去了凯倪院。 婆婆都追出去了，大夫人这个当媳妇的，自然也不能落后，领着她的丫鬟婆子也跟着了。 好在傅老太太的院子和凯倪院只隔着一个湖，没多会儿一行人就到了，傅老太太才没累得晕翻过去不过还是有点喘不过气。 浩浩荡荡一群人，吓了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一跳，赶紧行礼。 看似是在行礼，也有那么一点挡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