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笑不以为意,顾蕴冥偷偷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真是奇怪,她本以为是个怪老头,可现在看,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也没什么架子。齐阙看来说得还挺对。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男人终于发现了手中的茶壶,看向顾蕴冥。这一眼瞬间让顾蕴冥取消了刚才心中对男人的印象。
只一眼,仿佛就要看透了她内心一切,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但她莫名升起了一阵的慌张。
“没······没有。”顾蕴冥摇头否认,避开了男人的眼睛。
“不问问我,为何要找你吗?”
“到时间您自己便会讲,又何须我多问。”顾蕴冥竭力调整好状态,再次对上南溪道的眼睛。
“哈哈哈”
男人突然抚掌大笑,吓了对面顾蕴冥一跳,警惕的看着眼前男人,她彻底收回刚才的想法,这男人其实很怪,齐阙说得一点都不对。
“你很像你的母亲。”
“我母亲?”顾蕴冥一怔,“您见过我母亲?”
“见过,跟只小刺猬一样,浑身是刺,每次来这的时候,差点就把昭翎阁翻了,从此好多小弟子见着她就躲着她走。”
“先生您认错了人吧。”
顾蕴冥不可思议的摇着头,这怎么可能是她的母亲,她印象中的母亲,温柔和善,很少红脸与人起冲突。也是最守规矩,循规蹈矩之人,怎么会是作天作地跟自己一样的小霸王呢。
“你长得很像她,当年你满月酒,易卿还特地寄了帖子来。你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取自‘浮云雾而入冥兮’,你母亲觉得‘云’撞了她过世小妹的名讳,便化了‘蕴’字。”
易卿······
这的确是她母亲的在外用的化名,看来两人真的是旧相识。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由来竟然是这样的来处。可是为何,她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听母亲提起过。
“你母亲身体可还好?”
“嗯,一切都很好。”
“那······”男人似乎还想继续说,却突然止住了话。顾蕴冥知道他还想问,却不知他想要问谁。
南溪道却只是摇了摇头,嘴角一抹苦笑,原本要细细品尝的茶,却一口饮下。
“我今日找你,原是有一事不解,见到你之后才明白只其中奥义。”
这话说得让顾蕴冥云里雾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为何见到我才明白?什么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从开始到现在,你没有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
原本脸上困惑的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凝重、防备的神情。顾蕴冥身子不自觉的向后仰,似乎试图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自己要坐的蒲团。
茶壶发出尖锐的叫声,水咕嘟咕嘟向外翻涌,落到外壁落到下方的火焰上。男人微微一笑,隔着帕子拿起茶壶,为顾蕴冥又添了一杯热茶。
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等待顾蕴冥的发问。可抬头看见顾蕴冥失神的模样终有些不忍。
“我做了一场梦,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到我有时候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在梦中,还是梦中的我在做一场梦。先生,如果是你,你会如何想?”
“可如果这不是一场梦呢?”
“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常言天机不可泄露,这件事还需由你自己发现,解决。”
“先生,可否有一点提示,我向来脑子很笨,转不过弯。”
对于顾蕴冥如此贬低自己,南溪道只是笑了笑,“纵横谋划,镇守一方多年,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能够想到答案。”
“你知道!”顾蕴冥情不自禁喊出声,身上鸡皮疙瘩瞬间立了起来。
他竟然知道,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知道自己发生的事,难道说······
“难道先生遇见与我相同的经历??”
“只是洞悉一些事罢了,”男人叹了口气,“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谁都没有想到······”
顾蕴冥想要追问,却想起刚才他所说的天机不可泄露。
“我还是没明白,先生您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只不过是提醒罢了。阴差阳错总有一天会被校正。”
仿佛当头棒喝,但这个棒喝不是顿悟,而是一种恐惧。如果说前面一些让她一头雾水,但她明白南溪道这句话的意思。她来到这里是阴差阳错,那便是说她总有一天还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顾蕴冥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手在脸上摩挲,像是在寻找一份确认感。“我······会回去吗?那,那齐阙呢?”
“刚才你说庄生梦蝶,那你认为庄生进入了蝴蝶的梦境,还是蝴蝶梦到了庄生?”
顾蕴冥眨了眨眼睛,脸上表情木木的可没有皱得很紧,随即眉间一松,似乎终于想通,随之而来的情绪将她淹没,这让她有些无法呼吸,胃中翻江倒海,顾蕴冥猛地站起身伏到旁边的栏杆剧烈的呕吐。
南溪道坐在原处,没有起身,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直到顾蕴冥终于过了那阵痛苦的感觉,收回倾出去的身子,她颓然的坐在地上,眼中满满溢出绝望。
“那······我又是如何回去?”
“你知道的,循着你的内心所想,出现的那条路便是你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