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轻咳一声,提醒何灵不可胡言乱语。何灵自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完必定是家法伺候了。但是,她就想赌一把,骂人家族老夫人、夫人如果能理解她的想法,自然会知道这样一枚棋子风险与收益并存。
只是,何灵敢赌,骂人家族未必敢赌,毕竟大家族怎么可能兵走险棋。
如果骂人家族不肯赌,那自己在接下来有可能获得的进香机会中,就必须把富寅的额娘搞定。这是自己兜底的牌,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张牌死掉。
自从知道第二层的梦中人有可能是杜撰的以后,何灵内心淡定了许多,就当作玩了一个真人扮演游戏吧。这梦境中出现的人,就是游戏中的NPC,自己扮演的角色都未必有他们长命呢。
何灵没搭理玉墨,轻笑着继续说,“先生,据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娘娘补天造人,这盘古和女娲对于我们来说都是神族存在。既然男为天女为地,男为上女为下,那造人的为何不是男人?”
女先生愣了会儿,摇摇头对何灵说,“尔佳小姐这是误将神话作现实了。从古至今,哪朝哪代不是男人做主,那些圣贤圣明,哪一个不是男子?生为女人,就该谨记女人的本分。女子就弱于男子,也蠢笨过男子,能在家中相夫教子辅助夫君,那已经是身为女子最为荣耀的身份了。这也是最适合女子,女子唯一能做好的事。据闻尔佳小姐机敏过人,女子再如何聪颖机敏,又如何能与男子相提并论呢?”
何灵笑了,“据闻,那李唐一朝,便有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则天大圣皇帝,更远的‘吕氏’不提也罢。此二人论谋略论气度论治国方略,哪一点比男子差?”
这话一出,玉墨已经吓得浑身筛糠了。
女先生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何灵,“此二人扰乱朝纲,且那武氏牝鸡司晨,如此大逆不道之辈,岂可随意谈及?尔佳小姐从何处听闻这些歪理邪说,趁着现在赶紧忘掉的好。否则只怕将来祸害自己事小,引得家族大祸那才是罪人了。”
何灵说,“先生,你既然说女子天生比男子愚钝懦弱,那我有疑惑不解之处,自然要向先生请教。以此二人来看,女子并非天生愚钝懦弱,也一样可以功成名就名垂青史的。既然如此,再说什么女子不如男子,非要以弱者自居,是否妄自菲薄?”
女先生皱眉,“尔佳小姐此言差矣,女子确实不如男子聪颖思辨。就算不数那二人所做恶事,只论其谋略机巧,上下数千年,又能出得几人?”
何灵一拍手,“先生此言正是尔佳想要追问的。既然女子从来接受的便是弱者教诲,既然人人皆认为女子天生愚钝不堪,又怎么能出得了武曌这样的人才?既然能出得了这样的人才,又如何能说女子不如男子?之所以女子不如儿男机敏聪慧,只怕是我们一直以弱者自居,且以习俗、思想、俗事压制了女子的发展。”
女先生眉头皱得更严重。
何灵继续说,“如果女子男子从小接受同样教诲,无论男女,只论天赋异禀及后天努力,又有谁能说女子一定不如儿男?只怕单论机智谋略,男女应当无差。之所以会有这天差地别的不同,不过是以下几个原因:一,整个社会,资源都是有限的。若有十男十女从小接受同样教诲,同样竞争社会资源,谁能保证男子一定胜过女子?”
女先生笃定地说,“女子天生体弱多病,又怎能跟男子身强力壮相提并论呢?况且了,女子还需生儿育女,哪里能就与男子同样竞争?”
何灵点头,“女子确实需要生儿育女,这确实会让女子消耗极大心血和精力。但是,如果女子只负责生,男子负责养,或男女同时养育后代,则大家一样需要消耗精力。也正是生儿育女消耗了女子的精力,才让大众以为,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可是,女子具备生育的机体,可以选择不生育或者由他人代为生育。自然就能全力以赴与男子竞争了。”
女先生急了,“一派胡言。这是上天赋予女子的使命,怎可忘了自己的使命反倒与男子争夺?”
何灵悠悠地说,“先生,女子生养后代,其实与自己无关。这后代既不与母同姓,又不入女子祠堂。所有一切,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裳,为男子家谱锦上添花罢了。既然这孩儿与女子关系不大,又何必耗费如此心血精力养育呢?就算要费尽心思养育,也该是男女通力合作。大家付出同样的时间精力,自然也不是一人受阻了。”
女先生几乎要气得跳了起来,“这孩儿是你怀胎十月辛苦诞下,又怎么如此狠心说出关系不大的言语?养育孩儿一事上,男女怎可相提并论?”
何灵轻描淡写地说,“既然这孩儿是我怀胎十月辛苦诞下,我须得为他耗尽心血费尽心思,那我不如不要孩儿了。不要孩儿了,自然就有精力与男子竞争了。”
女先生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何灵,“一派胡言。如若人人皆是你的想法,那我们又如何延续下去?况且了,你没有孩儿又如何与男子竞争?你又如何得到他们的宠爱?”
何灵继续说,“先生,我们先说男女是否同样机敏聪颖,你说男子天生强于女子,我说男女其实大体相同,并无太大差异。之所以男女发展不同,原本也是后天教诲不同,同时女子将精力付出在生儿育女上。当然,极端情形下,才会用这样自我毁灭的方式竞争。本来男女该是通力合作的,但是以男尊女卑为前提,又怎可得出公平的结论?”
“先生说,女子天生体弱多病,男子身强力壮。可是,先生应当记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身强力壮又如何,若论计谋,又何须过多体力?”
女先生说不下去,气得站起身来,“听闻尔佳小姐顽劣任性桀骜不驯,只当不信。如今看来,竟是小瞧了尔佳小姐。以尔佳小姐今日所言,只怕来日要让我等刮目相看了。”
玉墨拉了一把何灵,“先生留步。”
女先生停了一下,仔细看了看何灵,叹了口气,“或许是老身孤陋寡闻了。只怕……尔佳小姐贵人自有天意。只是……当看尔佳小姐造化了。说不定,尔佳小姐真有一鸣惊人之日。若不是自我毁灭,便是人中龙凤了。尔佳小姐,请多珍重,以老身的见识,只怕已无所授之物了。”
玉墨大惊。
女先生继续说道,“老夫人、夫人那里,我自会如实禀告。只愿尔佳小姐能得奇遇,不负尔佳小姐一番过人见识和胆识。或许,真是年少多英豪吧。”
何灵认真对女先生福了一福,玉墨看了看何灵,赶紧先引了先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