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实话实说的话,这么一个绝色佳人居然十年不曾翻过牌子,说不过去啊,那乾隆当场把自己宠幸了怎么办?想哭都哭不出来啊?
编个瞎话告诉他,他随便一查起居注就知道了的,到时候连自己其他话的真实性都要被质疑了。
何灵叹了口气,“皇上日理万机每日忙于公务,为国为民操劳,奴婢只觉得皇上十分辛劳。奴婢不能替皇上分担一点忧愁,确实是奴婢太过于愚钝了。”
避而不谈翻牌子啊、单独见面啊这样的细节问题。
乾隆却没有回避,“尼玛察氏,若是朕记得不错,已经超过十年不曾与你这样单独见面了吧?”
何灵不知道为什么乾隆一定追着这个问题,但是他想套近乎降低何灵的防备心,那就随便他说吧,“皇上记忆超群呢,连奴婢这点小事都能记得住的,奴婢惶恐。”
又一阵沉默后,乾隆继续说,“你也说过,朕每日忙于公务,哪里会有这么超群的记忆,不过是有记录罢了。”
何灵的心忽然嗵嗵狂跳起来,乾隆不是事后查证起居注,而是已经先查过了。
无缘无故的,乾隆为什么想起去查起居注?他在怀疑什么?他想要查证什么?
是为了查富察氏的侍寝记录,顺便把自己的也查了,还是特意查了自己的?
查侍寝记录……乾隆在怀疑什么?
何灵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有个惊恐的念头在心底慢慢升起,乾隆是在担心富察氏所出的小阿哥?
可是,富察氏所出的两个小阿哥并没有什么异常啊,魏佳氏这样血口喷人,乾隆也就这么相信了?
乾隆想找富察氏不忠的证据?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魏佳氏到底怎么说服乾隆的?太不可思议了。
乾隆慢悠悠地说,“尼玛察氏,朕十年不曾与你这样单独见面,宫中的岁月漫长,你平日里可有什么消遣?”
何灵脑子又转了一圈,乾隆到底是想问富察氏还是想问自己啊?要不要提一提富察氏呢?算了,先听听他的口风再说。
“启禀皇上,奴婢在宫中一切安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每日里看看书、游游园子、做点针织刺绣,更多的时候是教导小格格。虽然奴婢不常与皇上见面,但是奴婢总是念着皇上对奴婢的恩情,奴婢过得十分安心。”
这样的回答,应该没问题吧?
乾隆重复何灵的话,“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看书游园刺绣……尼玛察氏,你满足于如今的生活吗?”
何灵心中已经猜到乾隆想问什么了,“启禀皇上,奴婢又岂是满足于如今的生活。在这后宫中,奴婢位列贵人,已属皇上恩典。生活无忧,又有小格格每日里在我跟前与我度日。对尼玛察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生活了。”
何灵知道自己的回答不算滴水不漏,但是乾隆应该抓不出其中的毛病。
至少目前来说,自己是安全的。
就等着看乾隆如何询问富察氏的消息了,自己见招拆招即可。
又顿了很久,乾隆才说,“朕听说,你与那嘉贵妃,过往甚密?”
何灵在心里划重点,果然来了,还是问的富察氏,“启禀皇上,嘉贵妃娘娘姿容窈窕性格恭俭,兼之端庄秀美纯孝性成,实乃奴婢等人敬仰和向往的模样。蒙嘉贵妃娘娘不弃,奴婢能在娘娘身边学得她一二成,也算奴婢的福气了。”
这一通吹捧,大概不会让乾隆觉得言过其实吧?
乾隆声音里有感慨有赞同,“嘉贵妃确实深得朕心,你这一番话,倒也句句属实。”
何灵一听乾隆这话,心中到底有些安慰了,看来乾隆也在找理由说服自己不要怀疑富察氏,那么富察氏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富察氏安全了,自己也就安全了。
何灵继续补充,“嘉贵妃娘娘十分体恤我等,为人谦和温柔,不单单奴婢一人,其他人也十分敬仰嘉贵妃娘娘的。”
何灵听到了乾隆起身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了脚步声,乾隆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尼玛察氏,你可知今日朕宣你,所为何事?”
何灵不知,是真的不知,“奴婢愚钝,还请皇上指示。”
既然乾隆刚刚赞同了何灵对富察氏的表扬,就不可能会往死里整富察氏,只要这一次被证明是魏佳氏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富察氏就能安安全全地向着皇贵妃位努力了。
虽然低着头,但是何灵能感觉到乾隆围着自己转了一圈,“尼玛察氏……”
何灵屈身,“奴婢在。”
乾隆声音威严了起来,“朕生平最恨他人欺骗,更恨他人将朕当作傻子一般愚弄。”
何灵脑子里嗡地一声,这乾隆怎么像个孩子,聊得好好的,为什么就突然翻脸了?
谁欺骗他了,欺骗他什么了,谁把他当傻子愚弄了?
这话说得十分严重了,“皇上……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乾隆冷笑一声,“尼玛察氏,你也会说出保重龙体这样的话?”
何灵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顺着他的话说,大家聊得好好的,他突然翻脸就算了,为什么感觉他好像针对自己呢?
不会感觉错的,乾隆真的在针对自己。
且不说乾隆已经不气富察氏了,就算他还气着富察氏,怎么忽然就把怒火往自己身上撒呢?
这又是犯了的什么病?
何灵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乾隆又冷笑着说,“尼玛察氏,你也说过,朕对你也算有恩有情。虽然朕确实十年不曾翻你的牌子,十年未与你单独见面,但是你总是朕的佳贵人。”
何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尼玛察氏谢皇上恩典,皇上对奴婢确实有恩有情。”
乾隆又围着何灵绕了一圈,“既然如此,朕就再对你有恩有情一次,你自己说吧。但是,你最好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说清楚,否则……”
何灵觉得乾隆这句话简直是欲加之罪啊,我说什么?还“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说清楚?
就算要我说,你也得给个提示,我到底说些什么啊?
怎么这枪口忽然就转到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