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灵站在书房正中,低眉垂头装出臣服的样子。
时不时地,帘子后面传来一阵阵翻书的声音,却没有人开口跟何灵说话。
现在何灵十分有耐心,反正帘子后面那人肯定不会是梦主,若是梦主,他肯定不会待在这个小地方的。
如果是养成系的梦主,那他不会有这么超脱的地位,肯定跟自己一样,也是从一个无名小卒开始做起。
这样一总结,里面这人肯定不是什么特别重要人物。
终于听到书本放在案几上的声音,紧接着似乎有人奉上茶水。
何灵耐心地等着里面那人开口问询。
听到他喝了好几口茶,又低声说了句什么,才提高了声音问道,“孙月英?”
何灵立刻恭敬答道,“是!”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朝代,更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来头的人,少说少错。
“今日是你进役营的第一天吧?”
“是!”
“很好,倒是很有勇气啊。进役营第一天就敢惹事的人不是没有,但进役营第一天就惹事的女人,你倒是头一个。”
此人声音四平八稳的,何灵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捡了稳妥的话说,“若不是家贫活不下去,月英原也不会到役营来。月英所做之事,原不是为出头,也只是为活命。”
“这么硬气?不像是活不下去的样子啊,反倒像受不得委屈的人啊。”
进了这个梦里,许是没有了从小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人,何灵心中的柔软被掩盖了,骨子里的硬气还真的显现出来了。
何灵也不想硬气,毕竟硬气是要跟实力匹配的,在不清楚这个梦境的实力之前,何灵哪里敢硬气。
一想到这里,何灵语气立刻软了,“这位公子爷,月英确实不是性子温软的人,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活命啊。若是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得好好的,月英也可以将这性子收敛了,做一个软和温暖的人。”
里面那人“噗呲”一声笑了,何灵回思一下自己说的话,没说错什么啊。
“身为贱民,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倒是有几分见识的。”
“贱民”两个字让何灵十分无语,又不敢开口反驳。
虽然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何灵十分恰当,但这到底是侮辱啊。
“若是给你机会,你愿意做个软和温暖的女子喽?”
何灵一听这话锋不对啊,立刻否认了,“爹爹从小教导月英,做人得靠自己,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饭,那才是干干净净的饭。若是让爹爹知道月英有了旁的想法,爹爹泉下定会难过的吧。”
里面那人“咦”了一声,“居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什么话都是你在说了。”
何灵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沉默。
“你是陈新送进来的?”
“是!”
从跟南哥打架到回屋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将自己的背景都调查完了吧。
不过,孙月英的背景也十分简单,猎户的女儿,略有几分身手,陈新举荐。
里面那人轻哼一声,“陈新这狗东西还有几分眼光。”
自己被他称为“贱民”,那陈新被他叫做“狗东西”,也不算太侮辱了吧。
何灵就像找到了安慰一样,瞬间觉得自己被称为“贱民”也没什么所谓了。
“孙月英......”
“是!”
“役营有役营的规矩,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进来便惹事,那这役营倒成了你们打架逗乐子的地方了,还管你们一日两餐。”
一日才两餐?纯体力劳动者,一日才吃没有荤腥的两餐?
怪不得南哥吃那么多馍馍啊,真后悔没带两个馍馍回屋。
何灵已经听不到其他话了,这个梦的基调让她对吃这个字十分看重,因为饥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明天一定打包几个馍馍回去,再难吃也要吃个十成饱。
“既然今日是你惹的事,依照役营的规矩去领罚便是了。”
何灵满脑子都是馍馍,直到现在才听到这一句“领罚”,愣住了,脱口而出,“领罚?”
里面那人轻斥一声,“难道你想领赏?”
何灵赶紧低下头,“不敢!”
“羽齐......”
“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四人中的领头人开口应答。
“将孙月英领下去受罚吧,她若是能活得过来,再带她过来见我。”
何灵愣了一下,这么快就去送死了?
这个剧情是不是跳得太快了?难道他们不试试自己的武功的?
“公子?”何灵大了胆子开口。
羽齐推了何灵一把,“孙姑娘,请吧。”
“公子!”何灵提高了嗓门。
羽齐低声呵斥道,“公子没叫你,你也敢说话?”横了眉毛瞪何灵。
何灵又喊了一声,“公子!”
羽齐上前就要捂何灵的嘴,被何灵一个滑不留手的南山步法滑开了。
一看何灵这是要动手的节奏,其余三人也围了上来,四个人将何灵团团围住。
何灵死倔地又高喊了一嗓子,“公子!”
里面那人轻轻一挥手,横眉围住何灵的四个人又站回原处,“怎样?”
“公子,月英领罚不要紧,可否给月英准备一柄长剑?”
何灵心想,若是真心想罚自己,绝不会将自己带到他的书房来观察半天,应该还是想试自己的武功。
刚才自己显露了这一下,这位公子应该知道自己有些本事的了。
既然是有价值的,总不能随便就弄死了吧?
何灵这是努力地提高自己的价值。
“孙姑娘武功不俗啊,有没有长剑也不妨碍姑娘发挥的。便是你怀里那把匕首......”
羽齐飘上前几步,伸手到何灵面前,示意她交出匕首。
开什么玩笑,什么武器都没有,那不是送死吗?
何灵赶紧将手按在胸口,“公子,这把匕首是我爹爹临终前传给我的,断断不能离身的。”
“既然已有武器,又何必如此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何灵嘀咕了一句,“这好歹是条命啊,难道我就不能怜惜一下自己的性命吗?”
虽然是嘀咕,可这嘀咕不大不小,刚好够里面那人听见。
那人顿了一会儿,声音里含了笑,“如此怕死,也好。孙月英,你若能活着出来,小爷我便许你一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