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就像从前一样，他对何灵也像从前一样温柔，何灵一头扎进朱幼安怀里，眼泪鼻涕抹在朱幼安的月白长袍上，“幼安，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回来了，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

朱幼安轻轻拍着何灵的后背，等她哭了好一会儿，慢慢止住了眼泪，才笑着说，“还要不要再哭会儿啊？如果还想哭，再哭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这是以前何灵哭的时候，朱幼安惯常安慰她的话。

何灵又抽泣了两声，却是欢喜的，“幼安，太好了，你回来了。”

朱幼安摸了摸何灵的头，“回来了，我说过要护你一生的，我都还没做到呢，怎么可能丢下你呢。”

何灵眼泪又滑了下来，她又恢复成以前那个爱哭鬼了，“幼安，我还以为......幼安，你回来就好了。”

“你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是不是？”

想起陈晓峰所说的话，何灵摇了摇头想统统忘掉，“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朱幼安牵了何灵的手，“如果你哭好了，咱们去那边坐坐吧，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这种季节在草地上看看书的，是不是？”

说完，朱幼安手上多了一本书，“这本书我读着挺好的，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呢，没事的时候看看挺好。”

何灵接过书一看，毛姆的《作家笔记》，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看这种毒舌的书呢？”

朱幼安摸了摸何灵的头，“只要有时间，我什么书都会看看的，连八卦杂志我都会看看的。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嘛，所以我就都看了看，这本小书可以随便翻翻的。”

何灵将头靠在朱幼安的肩膀上，“幼安，你说像毛姆这样毒舌的人，他怎么就能把故事讲得那么好呢？”

“毒舌说明他的文字驾驭能力强啊，自然能把故事讲好的。”

两人翻着《作家笔记》磨叽了一会儿，朱幼安先开口了，“灵儿，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何灵叹了口气，“幼安，我们都回到了现实，你会不会怪我们没等你？”

“傻瓜，怎么会呢？本来就希望你们都回到现实的啊。”

“幼安，你......虚无空间是什么样的？你一个人在虚无空间里，是不是很难熬？”

“这个......可能如果我们进了太空，就是这种体验吧。虚无空间里只有一些飘荡着的小球，其他的，确实什么都没有了。我和方大松一起掉进虚无空间后，刚开始两个人还能看得见，他还想接着跟我打呢。不过，没打两下，我们越飘越远，相互之间都看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没跟我一起。”

“虚无空间难熬吗？”

“换了别人应该是有点难熬的，毕竟只能在里面飘荡，什么都做不了。飘的时间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幼安，你受苦了。”

“没有啊，就当多了一项体验啊。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进过虚无空间呢，这一次算是把迷途里所有地方都逛过了吧。”

一提到迷途，何灵又忍不住了，“幼安，你......你......”

“没关系的，想问就直接问。”

“幼安......你怎么从虚无空间出来的？”何灵临时换了问题。

朱幼安笑了笑，“没关系的，你想问就问吧，陈晓峰也回到现实了是不是？”

朱幼安一向都很机敏的，何灵刚才吞吐那两下，他已经知道何灵想问什么了。

“嗯，他回来了。幼安，为什么陈晓峰以前一直不肯回现实呢？”

“他没跟你说啊？”

“他那臭脾气，一提你的名字，他就恨不得再揍我一顿，哪里会跟我说啊。”

“那我说了会不会不太好？”

何灵哼了一声，“没什么不好的，他也说你的坏话啊。”

“他说的不是坏话。”

朱幼安显然知道陈晓峰说了些什么，“他说的都是事实。”

何灵眼圈又红了，“不会的，幼安，你在我手上种了相随相守咒的，你一定也能回到现实的。”

朱幼安又摸了摸何灵的头，“傻瓜，我说过要护你一生的，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真正护你一生。”

“幼安......”

“陈晓峰说的是事实，灵儿，我回不到现实的。我跟你们都不一样，我是脑组织损伤了，所以，我回不到现实的。”

虽然陈晓峰给何灵打过底了，可现在朱幼安已经从虚无空间出来了，这一切都给了何灵新的希望，她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会的，幼安，你知道吗？我们从迷途回来的人，都得到了一个新的技能，引路灯。”

朱幼安叹了口气，“灵儿......其实我不该来找你的。”

“不，幼安，我一直都在找你，我在等你，你该来的，你该更早点来的。”

“灵儿，如果我不出现，过得三五年，哪怕过个十年八年，你总会忘记我的。到那时候，你可以跟另一个人携手一生、生儿育女，过着跟其他人一样的寻常又幸福的生活......”

“不是这样的，幼安，你难道忘了吗？我们同生共死过，你在我手上种下相随相守咒的那一刻......不是，从杨天白的那个梦开始，我们就该是相随相守的。生或死，我们都该在一起。迷途也好、现实也罢、梦境都好，我们都该在一起的。”

“灵儿，或许是我自私了些，我不该......”

“你该的，你该的，你该早些来找我的。”

“灵儿，我希望你能过普通人的幸福生活，像其他人一样为儿女的成长、学习操心......”

“幼安，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幸福？不要替我决定人生，只要能看到你，这就好了。”

“灵儿，那引路灯，你不要再用了吧，它的力量实在太邪性了。”

陈晓峰也这么说，朱幼安也这么说。

何灵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是引路灯把朱幼安带到自己的梦中，那这引路灯自己会一直用下去的。

“幼安，你怎么从虚无空间回来的？”

“说来也奇怪，原本虚无空间什么都没有的，我就在里面漫无目的无所事事地飘荡着。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既没有物质、也没有时间，我也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会飘到何时。”

“后来有一天，我看到一丝像裂缝中传来的光芒一般。这光芒如此耀眼，肯定不是虚无空间里的，却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它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