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缠绵悱恻,带着温暖的倦意落到肩头,染湿了轿夫的朱红汗衫,远山晕染开浓厚的墨色,却在末角淡化开来,云雾缭绕间宛若仙境。
以流苏点缀的朱红花轿里小公主头上没有蒙盖头,面色阴郁,背挺的笔直。
唢呐声还未响起,因为她还没有动身。
不过等未时一到……便是她常戚真正离开秦楚的时候了。
“公主……”花轿外隐约传来小宫女的声音,伴着雨滴清浅的唰唰声,径直传到了常戚的耳里。
她抬了眼,里面一片死寂。
“何事。”常戚开口,声音是连日的喑哑。
“您真的……”婢女的声音化在雨声里,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常戚却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可厚非的便是一些规劝。
什么三思而后行,华桑不比秦楚,这些话母后和四哥天天都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常戚都听倦了。
只是……她轻轻闭上了眼睛,面色便柔和了起来,眼底却是一片青黑。
她一直等待的那个男人自从那天一别之后,当真未曾露过面了。
不过她可是常戚,最后皇帝宠爱的那个六公主,她含着金汤勺出生,生来骄傲。
这辈子从来没有那般低声下气的求过谁,结果最后还是被拒绝了。
想到这里小公主唇角便荡漾开一抹浅笑来,却没有什么温度,唇角的弧度僵硬,像是强扯出来的。
“沈蓦,沈蓦……”常戚呢喃着这两个名字,辗转于唇齿间淡淡的柔情,却又好像糅合了无数冰冷,让她浑身发颤之余又不仅想起来那天在将军府凉亭的时候。
明明那个男子的眉眼里都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可是轻笑着的时候眼睛里却是最干脆的冷漠。
他说他对她没有意思。
常戚低声下气过,最后选择了干脆离开。
所以她坐在了这座花轿里。
后悔吗?
所有人都在问她,常戚自己也问过自己,不过只要一想到那个放弃了她的男子,便只剩下满身的绝望。
“我从不后悔。”常戚说道,对着花轿朱红的色彩,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唢呐声响起来,打碎了细雨缠绵的平静,一声接着一声,又像是直接敲在了人心底。
未时三刻,迎亲队伍终于慢慢动了起来,中间的花轿平稳的开始行走,那个昭城活的最鲜活的小公主终究还是离开了。
同行的士兵身姿矫健,身下骑着马,也同队伍慢慢消失在了雨帘里。
于是沈槐衣便知道,常戚走了。
“从秦楚到燕然,至少需要多长时间?”沈槐衣望着不远处悠长的队伍,声音很轻。
苔芗望着小姑娘,微微眨了眨眼,说道:“昭城在秦楚的最中央,华桑在秦楚的最西边,从秦楚到燕然最快的话也要十天。”